杨宜君揭开一小截衣袖,露出手腕来,是一只碧玉手镯。西南多出美玉、宝石,这样的饰物在西南富贵人家女子身上是很常见的,但杨宜君戴着就不一样了。她能将腐朽化为神奇,平庸装点得盛大,在她的手上一只碧玉镯子忽然就让人联想到了春潮带雨。
皓腕凝霜雪,春水碧于天。
“十七郎你看,这玉镯是不是从‘瑗’而来?”杨宜君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听赵家子弟说完后,转头看韦成吉。
韦成吉还未说话呢,赵家子弟先笑了:“十七娘好聪敏,不过这可说不准,古人重玉璧,玉环、玉瑗之类少见,而且说不定也是从玉璧而来,是一种特别的玉璧。真要说来,玉镯更像玉瑗不错,但这玉镯却是更可能从玉璧而来。”
“非也,即使瑗、环之类皆从玉璧而来,既已分绝,便不能一概而论。要我说,是十七娘猜的更对...《说文》中言‘瑗,大孔璧也。人君上除陛,以相引’,古时人君尊贵,人臣甚至不得触之肌体,搀扶君王上台阶须得用瑗。这‘瑗’要如何用才能隔绝肌体?想来是君王穿于臂膀,一如如今镯钏。”韦成吉反驳了赵家子弟,他此时真是活跃健谈极了。
杨宜君听了韦成吉的话笑着歪了歪头,她没有称赞韦成吉对她的赞同,反而又看向刚刚反对她的赵家子弟,略带一点儿抱怨地说道:“赵九郎,你太不懂小娘子了——你怎么这样?”
不等赵家子弟回答,她立刻转过了头,和同桌其他人说话了,好像刚才什么意思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杨宜君知道时间差不多到了。果然,杨蔷过来找她:“十七姐,我们去后院看十一姐罢?”
十一娘杨春华是新娘子,是今天当之无愧的女主角,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在傍晚接亲的队伍来之前,堂姐妹去陪伴一番本就是应有之义,没人说得出不是来。于是杨宜君笑着点了点头,向同桌几个公子示意之后,便离开了。
旁观了全场的令狐熙、令狐如无话可说,令狐如见杨宜君和其他杨家小娘子一起离开,才憋笑起来:“虽然知道十七娘不同于一般女子,但真正见她这样,还是会觉得...觉得真厉害啊。”
令狐熙比弟弟令狐如内敛不少,没有说话,但感觉是一样的感觉。
他的视线转到韦成吉那一桌,摇了摇头才道:“娄家那几个的打算算是彻底完了。”
确实完蛋了,这些人不爽杨宜君,但并不妨碍每个人内心里有某种心思暗暗滋长。他们的厌恶里,其实夹杂了不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所以看到有人真的吃到了‘葡萄’,原本的联盟就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