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拍之前，关哲做完了自己的事儿就退到了一边，默默盯着现场，同时还准备随时应对李海伦的要求。
李海伦不算是特别难伺候的上司，他的要求高归要求高，但往往会在一开始就把要求的细节说的清清楚楚，不存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能之后大家陪着一遍一遍地试。
以圈子里的现状，除开一些根本不懂‘导演’，就是跨界来捞钱或者捞名的，这就是神仙上司了——事实上，有的时候跨界来的也不一定听话呢！他们虽然没有专业技能，但主意是一个比一个大，很有自己的想法呢。都觉得自己是不世出的艺术家，就等着大展拳脚，一朝天下知了。
关哲默默等着，和大多数时候一样，他做到李海伦要求的东西，李海伦这边基本就不会有临时的要求了...安安生生到开拍。
李海伦拍了一条，喊‘咔’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想错了，我们换一个方向。”
一边说着，李海伦拿出了画分镜头的本子，迅速画了一组，让后让摄影师、程程这些人都过来听自己说，关哲也过来了。
临场变卦有点儿讨人厌，但偶尔为之，又是如此专业，大家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反而比平常还认真一些。
其中摄影‘华哥’听的极其认真，程程就很‘粗疏’了。毕竟对于她来说，人物的逻辑没有变化，就可以当作是没变化。分镜头一些场景的设计做出改变，就算涉及到她这个演员的走位什么的，她也是瞟一眼记住的事。
“你...”李海伦看向程程。
程程利落地点头：“我知道。”
不需要交流，程程也知道李海伦对她的要求，最后看了一眼分镜头，她就回到镜头下了。之后她还和‘华哥’稍微沟通了一下——这个过程中，关哲也没有闲着，他这个现场导演要辅助导演统筹全场，这中时候是最没法闲着的。
之后重新拍，这一次李海伦觉得满意了，但刚刚那一条里有‘瑕疵’，李海伦指出来了，于是大家又重拍。这一次就拍的很完美了，保一条之后这场戏就完了。这一次结束之后，场记倒是不忙，工作人员也比较轻松——接下来这场戏不需要转场的，所以只需要收拾收拾，就能继续拍了。
而就在收拾的时候，造型师推了一个盖着防尘布的衣帽推车过来，找到李海伦：“李导，你之前说的，婚纱要让你看一看。”
这是周虹和富商结婚时要用的服装，并且还会拍婚纱照，在之后的景里做道具。
造型师扯开防尘布，里面有六件婚纱，其中有的用得上，有的用不上——周虹可不止结一次婚。
大概是因为心里‘早有成见’，关哲就觉得导演确定主角重要服装这原本很普通的一幕，变得有趣了起来。他不知道，李海伦这么认真挑选婚纱，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认真的？
他其实不太想否定李海伦工作时的态度，但人的八卦心、好奇心就让他不这样想不舒服。
第163章 牵丝木偶（13）
四月半, 在经过为期两个月的拍摄之后，《周虹》终于迎来了拍摄尾声。
不过拍最后一场戏的并不是程程——周虹是这部电影绝对的女主角没错，但这部戏最开始其实是以警察师徒的视角展开的。为了照顾女主角, 也就是程程的感情投入, 也为了照顾场记的工作量, 这才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拍片的。
最后一场戏, 应该是警察师徒的一场戏。
程程个人杀青, 比电影杀青早了有一天。她的最后一场戏, 原本应该是孟文陆杀了周虹，不过南芝的戏都提前拍完了，所以这场戏也就挪到了前头拍了。程程的最后一场戏，应该是她和警方的一次接触。
这个时候，接连死老公, 获得遗产...怎么可能不被怀疑？即使孟文陆替周虹设计的非常巧妙，那个年代又是两千年初, 刑侦手段相对落后匮乏的时候，也足够警方找她了——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如果只是作案一次，那个年代么，还有可能成为‘疑案’‘悬案’，但接连作案？看不起谁呢？
周虹和警方交锋, 放在过去这是周虹自己也不敢想象的，但现在她却能做到不动声色, 她确实是‘进步’了。
周虹之前也和警方打过交道，孟文陆还和她排练过很多次，模拟警方会问的问题, 反复问答——孟文陆有一个哥哥，是做警察的，他对此有着相当的了解。对警方办事方式的了解，也是他和程程始终没有被实锤的原因之一。
至少第一次犯案，当时一点儿马脚都没露...多亏了编剧，剧本用的设计理论上来说确实有可能瞒过警方（主要是两千年初，那个时候办案人员很努力，奈何社会治安不太好、人手不够，又刑侦手段落后）。
之后两次么，有了之前的经验，也是学乖了。周虹和孟文陆不再是直接谋杀，而是在挑选结婚目标时，选择那些本来就有很大风险的人。
比如周虹的第二任老公，原来在国企做事，是专门负责接待的，属于是酒精考验的干部。他本身就爱酗酒，事业上有需求，喝的就更理直气壮了。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肝功能已经很差了，肝部发生了病变。
与此同时，周虹和孟文陆还注意到第二任老公有老一辈人的习气，一些规章制度和他说不通。例如，为了省事，他就很喜欢横穿马路，为此还有一套自己的的理论——只有司机和他都不注意的时候才可能发生车祸，还是‘可能’！平常走在路上，还有可能被从天而降的高空坠物砸死呢，这也怕那也怕，什么都不要做了。
振振有词。
婚后周虹从不劝第二任丈夫少喝一些，反而蛮鼓励他在酒桌上应酬，说这是事业有成的象征！没本事的男人才会一下班就回家，连个酒局都没有...为此，第二任老公酒桌上逢人就说自己娶到了个‘贤妻’。
一次，老公去酒店里应酬，周虹以自己有点不舒服为理由，不愿意和一群大男人挤在一起吃喝，去了酒店对面的商场购物。商场和酒店之间隔了一条主路，是一条八车道的主路。
酒桌应酬完毕，周虹让老公来接自己一起回家——因为就隔着一条马路，就没有让司机动，而是第二任老公横穿马路去的对面。
车祸发生，这一次非常严重，送到医院经过抢救，抢救无效......
这种计策，当然不是一次就成功的，事实上为了做到不留痕迹，周虹足足等了两年。这两年间，第二任老公多次酗酒，喝醉酒了之后也曾遇到过一些危险，但都是小事，或者有惊无险。
因为真的是意外，周虹与孟文陆只不过是通过种种隐秘的计划，让意外的可能性增大了一些而已...所以最后觉得周虹再古怪也没办法。
第三次结婚更绝，第三任丈夫是个瘾.君子......最后是吸毒过量而死，至于说周虹在他吸毒过量这件事上发挥了怎样的作用，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到了这部分，电影拍的是很简略的。主要是经过前面第一任丈夫、第二任丈夫的事，就算不做说明，观众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再次和警察接触过后，周虹深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做的再隐蔽，也不能改变这件事本身很蹊跷的本质...如果再来一次，哪怕没有任何破绽，她也逃不过了。
事实上，别说下一次，这一次她都可能逃不过！
普通地查案，她和孟文陆或许躲得过去，但做过就是做过了，真的投入大量物力人力去查，难免没有蛛丝马迹显露出来。而现在，她已经是重点被观察对象了。在电影中，这一次之后她就会和孟文陆提收手。孟文陆也知道风险，同意了收手，但在收手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杀了周虹。
被怀疑的是周虹，他可没事！事实上，在人前他们的关系就是比较好的前·同事，并无暧昧，就连电话通讯什么的也保持在正常的频率，私下见面更是只有偶尔的聚会——从肉体上来说，他们之间确实干干净净。
对于孟文陆来说，周虹就是最大的隐患，周虹死了，一切秘密就都消失了。
周虹的钱之前并没有动（大笔的金钱流动肯定会引起怀疑的），现在周虹等待事情的风头稍微过去，就可以以海外置业的理由进行财产转移了——明面上是这样，其实转移财产的方式要更复杂、更隐蔽，隐藏在海外置业之下。而以那个年代的监控手段，可行的法子还是有一些的。
当然，这一部分就不用演了，警察师徒事后都可以调查出来，通过一句台词就能带过。
演完这场和警方交手的戏，程程就杀青了。她可是女主角，杀青排场当然不同于一般角色杀青，不只是杀青鲜花，不只是剧组的人过来祝贺、拍照，晚间还有一个饭局庆祝。
一般情况下，程程晚上是不应酬的，需要早睡早起。但她并不是反社交的那种人，理由合适的话，她也是能破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