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灯光、撞击声。
以及身体的疼。
“阿信……”
他忽然想起庄信。
他想起程栀和路宇举止亲密的画面,出国在外的不安让他多疑敏感,负气跑回厦门,被庄信约去喝酒……
脸色逐渐变得很不好看,脑袋钝痛。
程栀连忙叫来医生。
医生来看了,手术后的副作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病房重新恢复宁静,程栀见张越煞白着脸,躬身探他脸的温度,被他侧头躲开。
她的手凝在半空。
“庄信呢?”张越问。
“庄信?”程栀茫然。
张越记得车祸时驾驶座的惨烈,程栀却不知道庄信也出了事,没人跟她说。
张越心急,不顾身体的状况,撑着手就要从另一侧下床,踉跄摔在地上,手背的针管血液回流。
“张越!”
程栀跑到床的另一侧,用全身力量撑起他回床上。张越情绪激动,不停地问程栀庄信怎么样了。
“你冷静一点!”程栀眉头紧锁,“庄信怎么了?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也是,张越回厦门,必然会和他见面。
张越不说话,程栀叫来护士替他处理手上针头。护士说病人情绪不稳定,家属要减少外界对他的刺激。
陈映之也回来了,张越清醒,她放下心头大石,急切询问张越的术后感受,张越紧紧看着她,像刚才问程栀那样问:“庄信呢?他怎么样了?”
陈映之顿了一下,说:“在另一个病房,人没大事。”
所谓的人没大事,是陈映之为了照顾张越情绪编织的谎言。
程栀在另一层icu外隔着窗看见他。
他受的伤比张越严重,即便程栀学医,看见白色棉被下腿部平坦的一片,也呼吸停滞了数秒。
庄信和张越一样,爱玩,爱运动,爱篮球。
今后这些爱好恐怕都不再能有。
重症外是哭得晕过去又醒来的庄家父母,陈映之安慰的话语对他们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再先进的医学技术也换不回庄信的腿。
程栀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越回到厦门,被庄信拉去酒局。庄信本来就玩得疯,张越心里藏事,加上旧友久别重逢,两个人都喝得多了些。
散场后几个人把张越扛回他的车上,庄信叫了代驾,结果代驾路上出了点事,庄信等得不耐烦,自己上了驾驶座。
张越醉醺醺躺在后座,根本不知道开车的是庄信。
听警察重述了一遍昨晚的车祸细节,程栀倚靠病房的白墙,心里浮起后怕。
这么说有些无情——可她无法想象,如果是张越截了肢躺在icu……
幸好不是他。
人到底是自私的,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丑陋。
又悄悄上楼去看了庄信一回,撞上医生发现他术后感染,需要进行再度截肢,医院里ab型血库存不够,四处询问志愿者。
程栀是这个血型,做了第一个献血的。
不管怎样,她希望庄信能活着。
从她作为几面之缘的“朋友”的角度,从预备医生的角度,也从张越的角度。
庄信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