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程栀这几天的冷淡,他给程栀发了一个定位过去,附言:来接我。
还没等来回答,梁欣桐已经走到他面前。
“张越。”
女生的声调细听有些颤抖,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往这个方向看热闹。
梁欣桐看着张越微微皱起的眉,其实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告白会有多惨烈,但她还是想说。
张越却先她一步开口:“你喝醉了,阿信,你把她送回去。”
庄信早就将他们之间妾有情郎无意的情感看得清清楚楚,好几次明里暗里暗示过梁欣桐,可她不听劝,只以朋友身份跟在两人身边。现在毕业她终于憋不住,却出人意料地在这么显眼的场合下告白,被拒绝了肯定要被学校里的人议论,庄信赶紧拉住她。
“我送你回去。”
“不要!”梁欣桐推开庄信,目光紧盯另一个眉目淡漠的男生。她喜欢的就是他桀骜冷漠的模样,可有时候也恨他性格如此。为什么他不能喜欢自己呢?
世间无奈,并非所有轰动的情感都有回响算其中之一。
梁欣桐眼里蓄着泪,对他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张越。”
张越的回答直接得伤人。
他说:“我不喜欢你。”
他连梁欣桐那些含泪的衷肠都不愿意再听,站起身离开这个热闹的舞台。走前拍了拍庄信的肩,低声道:“把她送回去。”
“明白。”
张越对梁欣桐的礼貌也就到这里了。
*
程栀接到张越消息时,正在咨询路宇一些问题。她不想去接张越,也许是即将高叁的压力,还有那些尚未证实的蛛丝马迹,她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关注张越了。
正犹豫着,张越打来了电话,程栀接起,电话里传来风的呼啸。
“程栀,出来接我。”
“……我在读书,你自己回来嘛。”
“明天放假,今晚休息。快点,我在猫街等你。”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程栀抿唇,还是拿上一件外套出了门。
厦门的夜晚总是热闹的,猫街更是如此。
程栀到时,张越站在灯柱底下,手里拿了一个会发光的东西。程栀走进才看清那是一个缠了灯串的猫耳朵发箍。
“怎么这么慢。”
张越边抱怨,边不由分说地把发箍往她头上戴。
戴得歪七扭八,直男偏偏还暗自满意自己的眼光,程栀不得不抬手把脑袋上的东西重新调整了一下。
“行了,回家,车子还在等我们。”
程栀指指后头等候的出租,却没想到张越走过去跟司机说了什么,手机拿出来扫了钱,之后出租车飞驰离去。
张越回来,仗着个子高轻松揽住程栀肩膀,“走吧,带你逛街。”
他身上混着烟草和酒味,并不好闻,程栀试图挣脱,无果,反而被他箍得更紧。
他说逛街真就只是逛街,穿过各种曲折蜿蜒的小巷,路上看到什么甜点烧烤都要给她买一份。
程栀手里拿了各种口味的仙豆糕,张越站在烧烤店的肉摊前,不要钱似的往塑料篮里丢肉串。
程栀怀疑他晚上没吃饱。
这附近是大学城,来来往往都是年轻的学生,几个女生经过张越身旁好几次,最后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找张越要微信。
程栀远远站着,看见她们包上别的厦大校徽,默然。
跟梁欣桐她可以比学习,跟这些漂亮又会打扮的厦大学生她就显得一无所长了。
她既向往又自卑,撇开眼,不再看他们。
张越却早习惯了这样的搭讪,转头望一眼程栀的背影,对她们说:“我女朋友在后面。”
要微信的女生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离开时特意经过程栀身边,直到走远了才敢交头接耳。
“她眼睛好大长得也好可爱,好想揉揉她的脸!”
“帅哥眼光真好。”
……
烧烤张越要的是中辣,香味浓郁。他从冰柜里拿出两瓶豆奶揭开盖子插上吸管,一瓶递到程栀面前。
程栀说他:“你怎么点这么多。”
“多吗?你先吃,吃不完给我。”
男生烧烤火锅点的都是荤菜,不像女生出去喜欢吃菌菇蔬菜。张越往嘴里猛灌一口豆奶消解辣意,发现程栀还在慢吞吞咀嚼着那串金针菇,伸手丢了一串鱿鱼到她的盘子里。
“别总吃菜,吃鱿鱼。”
“吃不下了。”
“再吃点肉。”
张越伸手拿过她手里吃剩的金针菇,无比自然地一口包进嘴里。
程栀:“……”
中辣的辣度还是把张越给辣到了,又开了一瓶啤酒。程栀吃饱后撑脑袋看他,他以为程栀也想喝,把酒移远。
“我跟你说,成年前你不许再碰酒。”
夏天,海风,烧烤,啤酒罐。
这是程栀在厦门度过的第叁个盛夏,也许是最后一个。白日的沉闷似乎都被打散在今晚的烟火气里。
程栀忽然觉得心情轻快了一点,弯起眼。
“好。”
张越和她对视,她眼如弯月卧水,水里倒映一个自己。
他心跳快一拍。
程栀收敛笑意,挪开眼。
“你也小心喝出啤酒肚。”
听清她嘟囔什么,张越冷哼一声,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贴。
坚硬的触感,和女孩子柔软的小腹截然不同。
两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想起去年的“亲密接触”。
程栀飞速收回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快吃,吃完走啦。”
先一步走到店外。
凉爽晚风吹得她脑袋从热胀到清醒。
张越今晚主要是想带程栀去厦大走一圈。厦大作为全国最美的学府之一,夜景也不输白日。
“不错吧。”张越挑眉,问程栀。
他差不多就是来读这里的国际班了,自然希望程栀也过来。
程栀点头,“很漂亮。”
他们走到芙蓉湖边,在这里遇到了好几对情侣,张越看得意动,目光时不时落在程栀脸上。
她脸上还有一点点的婴儿肥。
经过一颗粗壮榕树,张越突然捂住程栀眼睛。
程栀吓了一跳,问他:“干嘛。”
“别往那看,少儿不宜。”
“……”
程栀其实看到了,不过是接吻而已。总觉得张越仗着毕业成年了就端着成年人的语气跟她说话。
此时此景实在太过于旖旎暧昧,程栀被捂着的眼睛传染胸口隐隐发烫。
“……回家了!”
她脸要烧起来。
他们原路返回,权当消食。猫街出口的灯柱下蹲了一个卖花的阿嫲,以为程栀和张越是情侣,用闽南话问他们要不要买花。
程栀听不懂,只知道她在和自己讲话。
张越抓着她手腕,到小叁轮车前看了看。太迟了,车上没剩下多少花,新鲜倒还挺新鲜。
阿嫲说:“买束花送给你女朋友吧。”
张越睨程栀一眼,仗着她听不懂,应下这个称呼,问阿嫲:“多少钱?”
阿嫲手臂在车上一晃,“你如果都要,这一车五十卖你咯,你送给女朋友她肯定开心。”
张越爽快扫码成交。
阿嫲骑着她空荡荡的小叁轮远去,留下一地透明纸包的鲜花,程栀才明白张越把它们全买下了。
他还邀功般问:“喜欢吗?”
“……买这么多干嘛。”
“也才五十。你看阿嫲年纪这么大还出来卖花,不让她早点回去啊。”他才不会告诉她阿嫲说她是自己女朋友。
程栀收声,轻轻叹口气,低头抱起几束。
“剩下的你来。”
洋甘菊的香气扑满她鼻腔。
张越手长腿长,抱着一堆花也绰绰有余,只是两个人实在太奇怪了,屡有路人以为他们是卖花仔。
张越低头看怀里的向日葵,想起晚上那些女孩子收到的毕业花,问程栀:“你今天怎么不来考场等我?”
“叔叔不是去了么?”
“别人都有收到花。”
“你现在不也收到了。”
“这是我买的。”
程栀侧头,刚才还觉得他故作老成,现在又像一个幼稚闹着要花的小孩。她停下脚步,腾了一只手掏出手机,找到他微信转了五十块,屏幕在他眼前晃过。
“毕业快乐。”程栀顿了顿,“哥。”
她明白自己或许没有机会再这样叫他几次。
张越不知情,心满意足地笑。
“程栀,等你毕业我给你搞一束大的,比这些还大。”
“……”
“然后,我再跟你说件事。”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