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父的遗骨要送回老家安葬,送回去那天,魏歇的母亲特意从新远赶过来,匆匆吃顿饭乘坐魏歇的车又回去了。
饭是在桥头镇上的酒楼吃的,壬年和两位老太太都在,两家各自都有事,这顿饭就只当是先认识,回头处理完丧事,魏家爷爷奶奶会一同再来登门拜访。
壬年家也没空闲着,送走魏歇和他妈妈后,壬奶奶在家里办了场法事,这次法事与以往稍有不同,是由许久不见的宋师傅来主持,壬奶奶仅做为顾客。
太奶奶年纪大了,要尽量避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有些事能不让她知道就不让她知道,就连壬年爷爷的真正死因祖孙俩都默契地瞒着她,办法事那天,壬年寻了个由头将老太太带去了县城里游玩,临出发前,她又去了趟自家的阁楼。
她爷爷是依靠魏父的怨念存在于人世间,如今罪魁祸首李敬非被捕入狱,魏父的尸骨也俱已找到即将下葬,不出意外,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壬年站在阁楼入口,望着坐在木椅里的飘渺身影,眼眶通红强忍住哭声。
爷爷冲她慈祥和蔼地笑:“我知道这些年你因为我的死一直觉得愧疚,其实不必这样,我们在帮助老魏时谁也没想过后面会发生什么,都只是凭着自己的心在做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听你奶奶讲了,是你帮老魏的儿子找到我们,在学校里还还为一个已故的女学生查清了她的真正死因,对吗?”
壬年抬手抹泪:“但是欺负她的坏人们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如李雪茵自己说的那样,她换个地方换个名字生活,这一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惩罚坏人那就属于别人的责任了。”
爷爷欣慰地感叹:“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她连连点头,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爷爷笑话她:“有什么好哭的,能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这已是老天格外宽容,出发前去洗把脸,别让你太奶奶知道了。”
“嗯……”
“去吧,太奶奶还在等着你。”
“嗯……”
祖孙俩泪眼相望,她颤着手一点点关上房门,最后一眼,爷爷消失在狭窄的门缝里。
太奶奶是能瞧出她哭过的,她极少有哭得这么伤心的时候,老太太询问她怎么回事,幸好壬年反应够快,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弯腰找东西,脑门撞到桌角了。”
“你啊你,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这么不小心。”
壬年强颜欢笑,搀扶老太太的胳膊,“走吧,今天天气好,我们玩到晚上再回来。”
刚好遇上进门来的宋师傅和奶奶,后者肃着脸叮嘱她:“好好看顾你老太太,别只顾着自己玩。”
“知道了。”
……
魏歇不在,两人慢吞吞走去路口的公交站台,乡镇公交又是周末,车上还有多余空位,她们一前一后坐下,壬年坐在后面,望着太奶奶的满头银发,伤心地别过头去。
没有人聊天,半小时后车子到达县城,一同下了车来,壬年才注意到老太太湿润的眼眶,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看到外面的一草一木,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
壬年长舒口气,挽住老太太臂弯,“走吧,我们先去吃豆腐脑,你一定喜欢。”
“嗯。”
太奶奶揩掉泪水,随她往前走去。
——
魏歇回来那天,天空一改往日的阴沉,阳光照在人的身上,特别的温柔暖和。
杜嫣换掉了湿淋淋的校服,穿上了洁白的连衣裙,披散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明亮的眼睛。
壬年将画好的画像拿给她自己看,后者感激地道谢:“画得真好,谢谢壬老师!”
“不客气,你本来就很漂亮。”
她就是照实去画而已。
大黄的吠叫声从院子里传来,壬年侧头探向窗外,是程子誉到了。
他拎着两个铁笼,东西放在门口,弯腰脱鞋走进客厅,“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