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雪。
她怀里抱着几个软垫,一边走在园子里,一边呼唤,“小灰,小莱!”
雪覆盖的灌木里传来一声鸟叫,两只毛羽灰白的鹅一前一后地扑腾到她面前,修长的脖颈在她的裙摆上蹭了蹭。
“又降雪了,你们可冷?”她将手里的软垫一一放下,“我缝了几个垫子,大灰呢,我好久没看见它了。”
两只鹅嘎嘎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懂,只是蹲在它们边上,直到它们说完。
“你们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为何不进去呢?”她往身后指了指,“殿下说你们喜欢在外面闲逛,也不必管你们,但我还是会再给你们缝几件小衣的。”
两只鹅又对着她叫了几声,不停用头去蹭她的脸,她被蹭得发痒,开心得笑出了声,两只鹅和她玩够了,便一前一后地钻入了灌木从里。虽然三只鹅都不会飞,但院墙上有可供它们进出的小门,殿下说它们喜欢去外头的树林里闲逛,一定要由着它们去。
只是见不到它们回来时,她还是忍不住会担心,若是有路过的野兽将它们叼走该怎么办,被人捉去了该怎么办,每次说起这些殿下就笑话她傻,说它们三个很厉害,根本不用她担心。
有一队手捧换洗衣服的侍女路过她,领头的人和她打招呼,“翠翠姑娘在这里,刚刚万总管收到了外头寄来给殿下的贵重物件,姑娘若是有空,可否去万总管那里瞧瞧?”
她点头说好,踩着路上的雪从灰鹅们的小院绕过假山,又穿过前院里的书房,最后终于到了前院的门房。
和里面的人相互打了招呼,她拿到一个约有一臂长的沉甸甸的木盒,上面写着“凝光亲启”。
“万总管,凝光是谁?”她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
“哎哟,姑娘可不敢乱叫。”总管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连忙制止她,“凝光是咱们殿下的表字,老国君还在位时便备好了,只是殿下还未行弱冠礼,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亲近的人叫着。老夫看这盒子形制,应是咱们老爷从南边寄回来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刚刚看殿下好像在书房,我这就去呈给殿下。”
这么大个盒子她捧着还有些费力气,好不容易才行到书房,实在顾不得那些规矩,没敲门便急匆匆闯了进去,她急需要一个能放东西的地方。
她们殿下的书房和别家公子的都不一样,他从来不读书,所以长案摆在角落里,若不是每天有人打扫,都要积了灰。书房很大,倒是腾出了很多空间摆了几排满满当当的书架。离中央最近的一方能让二三十人宽敞坐下的空间里悬挂着不少轻薄的纱幔,纱幔和纱幔之间延伸出一些如树枝般的架子,架子上有吊床,她们殿下就喜欢在午间睡在这种高高的地方晒太阳。
“殿下,殿下。”她好不容易将手里的盒子放下,又走入纱幔和纱幔之间,抻着脖子在那些木架上寻找男人的影子。
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又用手捞开面前的纱幔,正打算再继续喊两声,眼前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遮挡,后背也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松香的怀抱。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不知这里是禁地吗?”低沉又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威胁,“惊扰了我休息,该罚你些什么好呢,嗯?”
“殿下,”她伸手附上他挡在她眼前的手指,“我有东西呈给殿下,所以才进来的。”
“谁是殿下,我不是你的殿下。”耳边的声音低低道。
“殿……”她有些迟疑地住嘴,但无论是怀抱,手指,还是味道,明明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应该,不可能出错吧……
“猜猜我是谁,”那人在她耳边恶劣道,“猜对了奖励你,猜错了……便惩罚你。”
她唇角弯了弯,“那你……是凝光吗?”
“嗯?”
捂着她眼睛的手指松开了,一双手将她翻转过来,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上一张俊眉修目,贵气逼人的脸,他挑了挑眉睨她,红润的唇轻启,“听谁说的?”
她往外间案上的木盒指了指,“给殿下的盒子上便是这样写的,殿下不若先打开看看吧。”
“盒子?”面前的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径直走过去,才恍然大悟,“是父亲和母亲寄来的。”
“过来。”他一面拆着盒子上的纸封,一面冲她招手。
她提起裙摆小跑过去,也好奇这沉甸甸的盒子里会装些什么。
殿下当着她的面掀开盒子,一股油酥的香味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六个油纸包裹,一个更小的木盒,和一些圆圆的瓷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