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离开你了。
陆和,请你好好生活。
他对我说再见,我摆一摆手,再也没有回过头了。
我与他背道而驰,走去没有他的生活里。
我等了他六年的时光,到最后依然两手空空,时光将我们隔开,被推进不同的世界里。
我愿他好,儿女绕膝,子孙满堂,生生世世开怀常笑。
我将六年的光阴分给他,换他未来五十年里,长长久久的快乐。
我会很快乐,希望他也是。
我匆匆的跑,想要逃离这个闭塞的地方,眼泪掉在地上,又被我踩在脚下。
我踩着一把又一把的眼泪,去过没有程煜的生活。
有人撞到我,抓紧我的手腕问我是不是陆和。
他认出我,要我的签名,说曾经很喜欢我。
我说我不是,眼泪将我吞没,我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我听到他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要哭啊。”
我往前走,他又将我拽回来,电梯维修,走楼梯吧。
他将我送到楼梯口,叫我看着脚下,不要再哭了。
我什么都看不清了,眼泪像是永远都不会流尽一般,只说一声谢谢,我又抬起脚,走到没有程煜的地方去。
十八楼我下了很久,这一路走走停停,几次蹲下身崩溃大哭。
我哀嚎不止,哭人事无常,我曾以为我和程煜还有许多的好时光。
外面天光大好,阴了许多日,终于在今日露出一个大大的太阳,清风扑面而来,吹散我的眼泪,一瞬之后又成徒劳。
女人的眼泪真是不值钱,一把又一把的掉落,哭出弯弯的一条小河。
我失魂落魄,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有人像是羽毛,轻飘飘的坠落。
只听得到一声巨响,我回头看,看到一地模糊不清的血与肉。
这时我的眼泪终于干涸,我怔怔的看,很久之后才迟疑的问:“程煜?”
没有人回答我,众人围在一起,我被隔到很远的地方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我往前走,听到有人说可惜这两个字。
“可惜啊,十八层楼摔下来,脸都看不清了,轮椅都给摔了个稀巴烂。”
“是啊,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死觅活呢。”
“没看见吗!人家坐轮椅呢!”
“坐就坐呗,坐轮椅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他死了!”
我穿过人群,刚刚还抱着我的人啊,他散落在地上,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泥。
他再也抱不紧我,我们不会再见了。
我们啊,再也见不到了。
原来不是天各一方,而是阴阳相隔。
程煜铁了心的要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被他爱过的我。
我看着他面目全非的模样,轻声的叫他名字。
我似乎是把眼泪流干了,这个时候我竟然如此平和,我拉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程煜,看我一眼,我是陆和。
我会好好生活,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躺在这里,这就是你要的快乐吗?
我要抱紧他,众人将我拉开,他们叫我离远一点,十八楼摔下来,骨头都碎了,别去抱他,抱不起来的。
我不信他们的话,我大声的喊,我说可以的啊,刚刚他还抱过我,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是下个楼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
我发了疯一般的喊叫,痛苦的哀嚎。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双眼干涩的疼,我努力想要抓紧,又被众人拽着远离。
他们叫我节哀,我说放屁!
我等了他六年,他却死在了这里。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有没有人来替上天回答我!
上帝愚弄我,取笑我的伤心和难过,一寸一寸注入我的生命,紧紧的攥住了我。
我付出了那么多,已经不再求他爱我,活着就行,最好快乐。
可他离开我,在我的眼前,轻飘飘的坠落。
覆水难收,更何况是一滩肉泥,十二月的天气里,冒着腾腾热气。
他抽搐几下,留不下只言片语。
我大声的喊,叫他的名字,叫程煜。
不爱我就离开我,死在这里算什么!
不是叫我好好生活,你死了,我怎么活!
我恨不得上去踩他几脚,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有人安慰我的伤心,也有人取笑我的落魄,几个人搀着我,我才不至于跪下去。
我没有了力气,软成一滩烂泥,嗓子干涩刺痛,我再也问不出一句。
眼泪熬成血,出现在我的嗓子里,我大声的咳,看晴朗无云的天,目光死寂平和。
我可能再也不会快乐。
六年的时光,我换不回我的程煜,等不来他再爱我。
他离开我,长长久久的离开我。
记忆里他曾爱我,曾对我好过,他擦我的眼泪,说我是他的小姑娘。
他不要我轻言放弃,他说人生是很长很长的,往前走总能看见好风景,会有花开的…会有花开的…
可我的花啊,他在今日落了。
就在我的眼前,向死而生一般的绽放又坠落。
我啊,特别的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