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走了,没有人来骂我,说我害了他们一家,也没有人指责我,问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不是我。
程煜的妈妈频频回首,临走之前似是关切的看着我。
他们也知道了吗,我糟糕透顶的人生。
都是应该的,程煜为我而死,我为了程煜而活。
活成怎么样,都是我自己要走的,是好是坏都是我的。
我叹一口气,程煜父母走后我又在门前站了许久才敢进去。
我在程煜身边静坐,片刻之后叫他的名字。
“程煜,我来看看你。”
我对着他笑,傻子一样的没有缘由,就只是露出我的小白牙,弯起眼笑。
我不说我的苦楚,我也从来不提委屈,我在程煜面前只想做小孩子。
我说常吃的面馆回了老家,原来的地方新开了家馄饨馆,我还没有去过。
冰激凌店里卖的奶茶格外好喝,我最爱吃店里的布丁。
隔壁院子里的妇人新生了孩子,上面还有一个七岁的哥哥,整天到晚的鸡飞狗跳。
我这段时间没有工作,但我有点事情,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过来了,你别想我。
程煜,你别想我。
我牵他的手,说我很快就回来。
小助理不知道程煜,但我现在人人喊打,医院里的人都认识我,保不齐有谁会去凑热闹,把程煜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我不敢再来了,呆了没多大一会就走了。
我的工作全部停了下来,我游荡在街头,像是一只孤魂野鬼。
医院对面的广告牌卸了下来,照片里我笑颜如花,眉目如画,我看它坠落,众人围聚在此,说一些难听的话。
我带着口罩在人群里,神色麻木的看着他们。
我只不过是想活着,我做错什么了呢?
即便我被人包养,可一切都是互相的,没有人掐着秦均的脖子叫他把钱给我,倒是有人无数次的掐紧我的喉咙,叫我乖乖听话。
他有时漫不经心,有时又郑重其事,无论哪种姿态都叫我害怕。
没有人肯为我说话,他们占据道德高地,说我利欲熏心,声色犬马。
我觉得我像是一团腐烂的肉,散发着阵阵恶臭,我又像是腐烂肉里的蛆,被人挑出来,说真是恶心啊。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陆和的一生啊,一败涂地。
孙长岭给我打电话,他人在老家,只能远远看着我被万人唾骂。
电话里他始终沉默,我走在风里,大风吹乱我齐肩的头发。
很久之后,我听到他说:“陆和,公司内部开了秘密会议,他们决定放弃你。”
我不意外,逢商必奸,穆城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能捧我起来,也能捧别人起来。
不过是陆和而已。
我说知道了,他在电话里安慰我。
他说三穷三富过一生,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借他吉言吧。
我这人没什么功利心,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着。
是活着,而非生活。
不是不甘平凡而趋炎附势,是走投无路后的破釜沉舟。
我陆和,就只是想活着。
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屋里还留有饭香,厨房阿姨说锅里给我热着饭,但秦先生在楼上等我。
当然以秦均为主,秦均这人耐性很少,他会等我,直觉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卧室找不到他,恰逢张恒在秦均的书房出来,他看见我,目不斜视的在我身边路过。
狗仗人势的东西。
张恒这个人,其实比秦均更能摆谱,他看不起我这种趋炎附势爱走捷径的小人,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如今我人人喊打,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书房门开着,秦均开了瓶酒,我进屋时他正添第二杯。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我,他叫我过去坐,又把酒杯分给我。
他问我懂不懂红酒,我摇摇头,他也不恼,面色平和的给我讲解这一瓶酒的来历。
我心乱如麻,他不是风花雪月的人,太优渥的生活让他向来习惯排闼直入,说话也总是不留情面,他会等我,绝对有事,却又不说,这叫我预感不妙。
我本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糕了,秦均又让我明白,其实还能再糟一点。
他倒了一杯但不喝,手扣住杯底在桌子上把酒摇了又摇,他问我做什么去了。
我说随便走走,然后他看向我,像是随口一问的说:“又去看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我傻在原地,惊愕又恐惧,他却面色从容,把一切都掌控。
“叫什么来着?程煜是吧。”
“他爸挺不错的,还给我切了苹果,你给买的?”
“怎么不说话?跟我没话说?”
我哪敢说话,脑袋里四个大字被无限放大。
——东窗事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