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元苘和朴贤珠点外卖偷偷带进无人体育馆，还是夏天朴贤珠早早披上校服外套，坐在篮球架下拿出饭团和火鸡面，将两样混合均匀一同吸溜进嘴里：“哇！”早上学校检查完元苘就把体育服裤子套进裙子里，拿起筷子盘腿坐在地板上回想昨天夜店发生的事，尹元载说她以前读梨花女子高中。朴贤珠把外卖从保温袋里取出来，一次性筷子剐蹭碗边保鲜膜，撕开后又处理炸鸡外包装，抬头看向她：“你怎么了？”“在想我关注的探险主播，梨花女子高中真闹鬼吗？”“不清楚。”“你听说过这所学校的事吗？”“没听说过，快吃饭吧！”朴贤珠转移话题，元苘没继续问，享用食物时金泰彬发来短信。“谁？金泰彬。”“嗯，他问我在哪儿。”朴贤珠开启八卦模式，夹起炸鸡卷进饭团火鸡面里：“让他来呀！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谈恋爱似乎避免不了这个问题，元苘回完消息想了想，她和男主没什么亲密行为混成好朋友了，尤其吐槽时堪比闺蜜夜话会。她一度不想攻略男主，攻略等于少个姐妹。“不会还都没做吧！”面对朴贤珠的震惊元苘敷衍道：“还早。”没一会儿金泰彬带着零食找到体育馆，最近元苘总遇到危险，一会儿看不到人他就心惊胆颤。三人随便聊，谈论起平语、敬语的问题。“呵呵，只有苘苘敢和老师用平语。”元苘没注意，她没继承原主的语言系统吗？金泰彬生前两种语言随意切换，也没发现这个问题。“对陌生人还是用敬语吧！要不然就装外国人不懂。”元苘发自内心感叹：“有点麻烦。”朴贤珠竖起大拇指认同：“之前我不小心和人说半语，他抓着我不放，我也道歉了，解释一百遍不是故意的他不听，说实话我根本不想尊重这种男人，男人怎么不死光了呢！”金泰彬坐在元苘身边极度尴尬，将两段人生全梳理一遍，生怕有一丝污点。元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那个贤珠……喝饮料！”朴贤珠扫了金泰彬一眼，收了收嫌恶眼神：“苘苘男朋友除外。”他能得到尊重应该感谢苘苘，没有这层关系他依旧在被诅咒的行列。两人急张拘诸朴贤珠看在眼里，隐隐露出苦涩笑容，接下来两天都在痛骂男人，像测试元苘的忍耐度。又没骂她，元苘耐心倾听，偶尔还附和两句。第三天朴贤珠没来上学、第四天也没来、第五天……元苘心绪不安时接到她的电话，陌生号码打了四五遍才接起。“我们能见一面吗？”朴贤珠希望她一个人来，说完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元苘打开地图发现约定地点很偏僻，她带好防身武器和金泰彬一同前往。十八层高楼建在垃圾掩埋场上，建造途中发生事故，半边大楼轰然倒塌造成七人伤亡，大楼没有正式启用无人关注这条新闻。时隔五年，大楼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剩余楼体屹立不倒，表面大理石褪成淡粉色，断裂面露出水泥钢筋。金泰彬将新车停在隐蔽处，不放心元苘独自前往：“我陪你去吧！”元苘解开安全带摇摇头，她对贤珠的感觉非常复杂，脑仁里有块区域一直相信贤珠。“万事小心。”金泰彬留在车里等信号。元苘沿公路走了近二十分钟来到废弃楼背面，土地堆满水泥块杂草丛生，旁边楼体灰色楼梯盘旋而上，她走到八楼累得大喘气，再多一层可能会打道回府。毛坯房没有窗户，远处偏蓝色山头雾蒙蒙的。朴贤珠眉头舒展，气氛轻松，就好像她们在郊游途中找到一个可以欣赏风景的地方。“苘苘，你总问我梨花女子高中，我之前在那里上学，那里不是好地方。”元苘深呼吸站直身，犹豫两秒上前更靠近她：“幸亏你转到清南高中了。”朴贤珠后退和她维持两三米距离，低头缓缓道：“没有人知道梨花女子高中是礼品店，大人可以买走或者抢走礼物，挑选一个、多个，不喜欢就扔掉，喜欢也会毁掉。”她美化说辞元苘没反应过来，潜意识不相信一所学校会是她隐喻的黑暗地方。梨花女子高中人才辈出，给新生和毕业生提供奖金，很多家境不好、成绩优异的学生首选这里。朴贤珠入学时什么都不知道，结识朋友、梦想做可以去国外巡演的爱豆，偶然发现老师在舞蹈教室侵犯同学，她向教导主任举报那刻落入魔爪。从那天开始她的生活如同噩梦，她无法和家里取得联络，无依无靠忍受一次又一次的侵犯。所谓奖金，一种是卖身钱、一种是安慰奖。“我在学校有四个好朋友，其中一个受到侵害和我们哭诉，那时候我们才知道被侵犯不是特例，对我们来说这种情况更加可怕，我们决定将事情抹掉安静承受一切。”安静吞下被侵害的事就能得到奖赏，有些人毕业后还会获得资源一步登天，电视里闪闪发光的女人成为她们奋斗的目标，她们把伤痛变成享受减轻痛苦，甚至不想将轻松成功的方法告诉别人。元苘沉默不语，她连这种新闻都不愿意看，生理抗拒。朴贤珠走到窗边眺望远山，废弃楼没有窗户，学校却满是枷锁，相同点可能都是立在废墟之上吧！“有天我得到奖赏看手机，刷到女孩被陌生人侵犯残杀的新闻。”监控视频打码模糊不清，女孩的无助透过屏幕传递，朴贤珠清楚知道女孩会怎样挣扎自救，然而她看完没感觉，随手翻看高赞热评。“过了两天我才反应过来，我的日常足以让她们流泪。”她本来也在心软的网民中，后来被毁了，摧残到麻木。看完视频她重新察觉到痛苦，厌恨折磨她的男人，厌恨所有男人。她无力反抗，每次做完就去厕所吐，鼻涕、眼泪、胃里酸水一起流狼狈不堪。元苘靠近站在窗边的人，想安慰可是说什么？忘掉、铭记哪一种更好？厚重乌云聚集在废弃楼上方，朴贤珠欣赏眼前自然景观，诉说痛苦过往没掉一滴眼泪。“我呢……想死。”她尝试了很多办法，奇怪的是总能被朋友救醒，她们依靠彼此活下去，想熬到毕业那刻。那些人连这点希望都不给她们留，莉娜被折磨致死，那天夜里她们决定复仇，向社会揭发梨花女子高中。学校不允许她们携带手机，拿不出被侵犯的证据谁会相信她们的话？她们想尽办法录像留下证据，学校里帮助过她们的老师、学生统统遇害，她们一边隐藏身份一边寻找突破口。“他们查到我父母身上没留活口，血淋淋的尸体就挂在我面前死不瞑目。我不想继续了，如果代价是死这么多人还不如牺牲身体。”元苘发现漏洞皱眉：“他们找到你父母没发现你是谁？”“因为我整容了，原名也不叫朴贤珠。你见到的女人不是我母亲，她女儿失踪两年了，我借用了她女儿的身份。”朴贤珠打退堂鼓那段时间她的朋友还在抗争，等她回头时复仇小队只剩下一人。朋友们肯定她会回头提前帮她打造新身份，计划将她送入清南高中结识上流社会的人。“我们拿到一段在舞蹈教室拍摄的视频，仅有的对话中有两条消息，疑似主谋的男人喜欢拍下性虐待的过程，他的名字里有载。”能控制一所学校肯定有势力，在财阀中寻找名字有载的人，接近他拿到视频证据将真相公之于众。元苘捋顺信息：“所以你才接近我和我做朋友？”朴贤珠点头承认：“对，我们都是转学生很快就能熟悉，一开始我没想到你父亲是尹元载，我利用你接近他，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李承载才是。”元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将复仇计划说出来，事情不是在往好方向发展吗？毛坯房像正方体缺少前后两面，两人并肩站在空气窗前看风景，微风轻轻拨动她们的黑发。“李承载你认识吧！李贤宇的哥哥，最后我还是用身体换东西。”后半句朴贤珠勾起嘴角笑着说出来，她成为李家人的玩物留下满身伤痕，拿到关键证据的同时也被李承载发现了。整容、逃跑哪样都来不及，那只疯狗会将她撕成碎片。同伴的尸体堆成山，她踩着血淋淋的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想……求一具全尸。元苘这时才明白朴贤珠知道她在跟踪，不同于尹元载的不关心，贤珠希望她能发现真相。没人知道朴贤珠来过废弃楼，她靠近水泥地边缘，半个鞋底腾空细碎沙粒从高空掉落。“对不起。”她说完身体向前倾倒，元苘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前双手死死抓住她手腕，掐得泛白不过血摇摇头无声恳求。朴贤珠衣袖下滑露出密密麻麻的烫伤，最后一步试探也完成了，蒙尘多日的眼珠恢复光亮，她放开抓住水泥边缘的手，将U盘塞进元苘手心微微一笑：“我赌你是个好人。”不知道是不是楼层太高元苘头昏脑胀，用尽浑身力气无济于事，眼睁睁看贤珠挣脱她的手，轻飘飘的身体快速下坠。她收起U盘快速跑下楼，摔了好几个跟头还幻想自己是超人能及时接住贤珠。从二十米高空摔倒地面需要两三秒，朴贤珠头着地倒在血泊中，她……相信苘苘。元苘不是超人，跑断腿下楼只看见一具尸体，她跪在地面试探贤珠的脉搏鼻息，缓缓闭上眼睛不愿面对现实，心脏破洞冷风呼呼灌进身体。金泰彬坐在车里不停看表，二十分钟过去他开车前往废弃楼，看见跪在公路上的人赶紧下车跑到她身边：“你还好吗？”太阳隐藏在淡灰色云层里，天还没黑高速公路说不定会有其他车辆经过，元苘脱下蓝色外套盖住地面，似乎有余温冰冷的手僵住，微微颤抖用力擦拭血迹。通红双手沾满贤珠的血，这时候她的第一念头竟然是处理尸体摆脱谋杀嫌疑。金泰彬没有怀疑她害人，悄声叹气从车里找出矿泉水帮忙冲刷血迹，直到公路恢复干净。两人谁都没说话，默契将朴贤珠的尸体抬进后备箱，拉到荒郊野岭的河边埋葬，像手法娴熟的杀人犯。元苘蹲在岸边用河水反复清理双手，皮肤搓破也洗不掉那股血腥味儿。她坐上副驾驶，金泰彬按原计划前往春川市开始两天一夜的旅行。没人知道他们来过废弃楼，两人来到预定的酒店休息，套房有两个房间干净整洁。元苘借用笔记本电脑查看U盘里的视频，前两分钟足够让人咬牙切齿，更别说视频有二十分钟，李承载罪恶的脸非常清楚。金泰彬没看画面，凄厉尖叫痛彻心扉他听不下去，坐在床边抬手合上电脑：“别看了，你想怎么帮她们？”“我……不知道。”朴贤珠赌她是个好人，故意死在她面前，让她愧疚懊悔，永远记得坠楼死亡那幕，绑架她帮忙完成复仇，用生命完成这场接力。元苘焦虑地扣指甲，她讨厌被胁迫，也讨厌朴贤珠，但又不能满不在乎看贤珠死，像观赏纪录片看那些恶心视频。如鲠在喉，她气不过打开电脑安全接触U盘，走到窗户边甩手扔出去。金泰彬站在她身边，看见她张开五指，U盘安安静静躺在掌心。元苘再次握拳，脑海全是她跪在公路上擦拭贤珠血迹的画面，声音有气无力：“拷贝几份匿名投报社吧！”最终，她们还是踩着无数尸骨完成交接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