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驶进高水镇的小型卡车拉着没组装的沙发和两个男人。车轮压过石头,车身颠簸,李昭展开手臂紧张地抓住翻斗边缘,嘴里时不时冒出一句卧槽。副驾驶安稳坐着的男人回头,隔着玻璃收到两根竖起的中指。要不是钱宇坐了十六个小时飞机从国外赶回来,副驾驶的宝座怎么也轮不到他。李昭环顾四周大山吐槽:“容哥真会找地方。”“不错啊!青山绿水没雾霾,我都想搬过来住了。”“呵,等见到容哥让他收留你,不过荒山野岭的,容哥在哪儿找的女人?不会……”高水镇人烟稀少,李昭越看越觉得这地儿阴气重会闹鬼。“开玩笑吧!”大学,其他宿舍看黄片,他们宿舍看鬼片,对于感情几人都宁缺毋滥。李昭眉飞色舞:“反正这次早到就是让容哥措手不及从实招来。”小型卡车停在洋楼门口,司机师傅不负责装卸坐在车里抽烟。小洋楼外观美丽,抛开交通完全可以做一个网红打卡点。为了抓现行,三人当苦力把十多个纸壳箱从车上卸下来,卡车扬长而去,洋楼门口多了一堆货物。李昭揉揉自己的老腰,拍拍手走到大门口随意瞟了眼:“好家伙,容哥大门都不关。”“进镇子一路都没个人影,关什么门。”“容哥日子过得潇洒啊!”“我恨!”李昭撸起袖子像义士推开雕花双开大门,走到院子中央不自在地抖了下胳膊,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张朝站在门口,最先发现露台里隐藏的影子,野猪慢慢站起身,黑眼仁聚光凶神恶煞,庞大的身躯颇有压迫感。钱宇老成沉稳,礼貌关上大门,没转身后背被人连续拍打,没轻没重像藤条抽打,他皱眉回头顺着张朝的视线看到一只野猪。沉默两秒,动作比任何人都快,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围墙,站起身有些晕高,缓了下坐在围墙上,双腿放在围墙外,观察院子里的战况。张朝手没拍到人,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扫到坐在围墙上的钱宇愤恨地磨了磨牙,刚想学着上墙野猪就冲过来。“我靠!”“哼哧……哼哧……”元苘看不清脸,理所当然驱赶三个闯进院子的犯罪分子。张朝和李昭被追得围着院子跑,刚搬过货物又高强度训练,跑步速度难免变慢。李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发现钱宇在围墙上看戏,原地起跳,抬手抓住他灰色帽衫下摆。钱宇一个趔趄,为了稳住身体不得已从围墙上跳下来,用眼神骂李昭狗东西。两人长跑小队变成和谐的三人,野猪好像要活捉,每次他们想上墙都被拦住去路。“野猪成精了!”李昭掏手机的时候差点被野猪撞倒,拨通容封野电话,刚变成00:00就急着对手机大喊:“容哥下楼救命!我要死了!”“卧槽!”,张朝被野猪捕捉摔在地上,手肘和腿向后退,扯着脖子嗓子都喊劈了:“容封野你家进野猪了!”元苘停下脚步不再逼近,他们认识男主?野猪一动不动,张朝看眼色从水泥地上站起身,对容封野一万个佩服,没想到容哥的大名在野猪界也这么好用。容封野半梦半醒,扒开黑色眼罩挂断电话,摸到床边的灰色纯棉睡衣套在身上,单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坐起身来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喊道:“花花进来,别管他们。”“???”院中三人动作戛然而止,头顶无形的巨大的问号,什么情况?认识就没事了,元苘屁颠屁颠的跑到客厅,容封野正好从楼梯上来下,她跟他走进厨房,看他打开冰箱。容封野拿出新鲜的包菜,从她脸上看到嫌弃,侧身,顺手撸了下她柔软的耳朵。“不准挑食。”天天吃包菜还叫挑食!容封野看出她的震惊,扒下一片菜叶喂她:“昨天吃没吃苹果?”“哼哼……”,吃了。“前天还喂你吃梨了。”元苘逐渐想起已经变成肥料的水果,最近容封野有给她加餐,但是她还是想吃rou。李昭表情复杂,如此和谐的相处模式,别告诉他容哥金屋藏娇藏了头野猪。“容哥……”三位室友在厨房门口排排站,元苘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们绷紧身体瞬间高了两厘米。“你们不是晚上到吗?”“呃,飞机提前了。”李昭代表发言,容封野随意应声:“介绍一下,花花,我养的。”“容哥,它是头野猪。”“嗯。”“野猪。”“嗯。”“猪。”“嗯。”张朝总算知道容封野为什么不杀游戏里的猪八戒了,他大老远飞过来就为了接着一棒子。“花花,他们是我室友,刚才有没有吓到?”他们寝室出了一个温柔的男夹子,夹而不自知。三人脸上五彩斑斓,表情比刚才被野猪追还精彩。“沙发买了吗?”“买了,在门口。”“谢了。”容封野语气恢复平常起身,元苘紧随其后,两人离开的背影看着无比自然幸福。李昭机械抬手比耶,手指戳向双眼。张朝抓住他的胳膊:“留着吧!不是它的错,容哥的宠物真是一头野猪。”三人沉默不语,同时去外面帮忙。元苘像长工监视三人搬运沙发,她一刨地面三人就像被鞭子抽了加快脚步。纸壳箱全部运回客厅,摆在茶几前。李昭额头的汗水有吓得也有累的,胆怯瞟着玄关野猪身影,坐在塌掉的沙发中间。沙发比他预想的矮,屁股好像掉在上面,连带他的心脏都一颤。张朝和钱宇坐在他两侧,三人像冬天的鸟雀并排挤在一起,好似抱团才安全。容封野席地而坐,元苘趴在他腿边,眨眼询问他买了什么。“呵呵,沙发,铁架子抗压。”除了食物其他东西元苘都不感兴趣,转头看向旧沙发,沙发上的三人像被cao控同时走到容封野身边。“容哥,我们来!”“容哥,你坐!”“容哥……”三人看向最后出声的钱宇,曾因带饭变成他们爸爸的严肃男人一脸尴尬。“我在国外经常组装沙发。”容封野低头看向元苘嘴角上扬,浅浅的笑意像夏季树叶里晃人双眼的碎光。元苘发誓她没有威胁他们,垂着头来到沙发旁趴下,头贴了贴容封野的小腿。我是不是太丑了?容封野没读出她的意思,察觉她心情不好紧张地问:“花花怎么了?累了?还是哪里疼?”“哼……”人猪语言不通,元苘前蹄交叉,大脑袋放在腿上唉声叹气。“啧,你们来这么早干什么!都吓到花花了。”“???”三人组装动作不敢停,抬眼相互交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一只猪蹄搭在容封野脚上的一次性拖鞋上,元苘当和事佬拍了两下拖鞋面:算了,算了。容封野成功被顺毛,拍了拍沙发,元苘跳上去,头靠着他的大腿乖巧趴好。李昭、张朝抬手把彼此的下巴推回原位,他们可算知道沙发怎么塌的了。“饿不饿?”容封野没带主语,三人都不知道他在问他的宝贝野猪,还是问他们这群捡来的朋友。“哼?”野猪叫带着一丝困惑,李昭冷静下来,一边拧螺丝,一边偷瞄沙发,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容哥,你在问我们?”“嗯,晚饭吃什么?”绝对不能让容哥掌勺,他那套管理身材的方案一般人坚持不了,李昭合理怀疑沙发上本该肥硕的宠物也受到了容哥的摧残。点外卖行不通,钱宇出声:“还是我做吧!”容封野发现剩下两人崇拜的眼神,无所谓,个人口味不同他不强迫他们。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安装的沙发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张朝承认自己不是组装沙发的料子,来到厨房翻找冰箱。知道他们来,充满健康气息的冰箱多了两提啤酒,他们大学常喝的牌子,后退半步怼了怼忙碌的钱宇:“你看容哥,爱我们在心口难开。”钱宇把大葱放在他手上,示意他多干活少放屁。趁阳光好,容封野带元苘到院子里洗澡,厨房里三个男人忙手忙脚。李昭蹲在垃圾桶前翻白眼,眼泪不停流,恨不得扔了手里的洋葱去外面和野猪玩。“钱哥,我不吃洋葱,要不别放了。”“闭嘴。”李昭认命继续扒洋葱,等一道道烧好的美味佳肴端上桌他又爱上扒洋葱了,值得。rou香味儿堵住元苘的鼻孔,她舔着大嘴,焦躁的猪蹄像患了多动症,恨不得冲进厨房,爬到餐桌连装食物的盘子一起吃掉。火爆大头菜、鱼香rou丝、酸辣柠檬虾、清炖牛rou、白灼芦笋、酥黄菜。张朝翻找橱柜摆好碗筷,呼唤院外的人开饭。元苘着急跑进屋,四肢像第一次穿溜冰鞋,各走各的坚持来到餐桌下,“噗通”一声趴好。李昭视线模糊,眼前狰狞的野猪缩成贪吃的小狗。容封野洗完手到冰箱拿冰镇啤酒,路过元苘小声警告:“不准吃。”宠物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元苘鼻孔里都是香味,委屈的抖着下巴,不肯离开餐桌,痴痴等待好心人的投喂。四人围餐桌坐下,没多客套打开啤酒碰杯喝了一口,纪念这次久违的聚会。“容哥,你真打算一直住在这儿?”“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他们聊着各自近况,李昭随意低头,趴在脚下的野猪吓了他一哆嗦,握住筷子再次看向野猪。黑亮的小眼睛仿佛闪着泪光,可怜巴巴的模样差点把他魂吸走。他越看越心软,趁无人注意不小心把虾仁掉在桌面,小拇指轻轻一勾大虾仁顺着身侧掉落。不等掉在地面元苘就张开大嘴接住,没尝到味道虾仁就滑进肚里,她继续眼巴巴的望着李昭。李昭低头就能看见惹人怜爱的眼神,心脏软了一块,咬牙忍了又忍,忍不住又夹一筷子鱼香rou丝掉在地上。鸡rou做的鱼香rou丝没有猪rou的香,不过元苘已经很满足了,她抬头和李昭四目相对。李昭无法抗拒,吸了口气,又夹了块牛rou故技重施。他一筷子米饭一筷子菜,耐心投喂脚边宠物,时不时观察她满足的小表情,发现她喜欢吃牛rou就多夹两块。初始李昭还避着容封野,后面越来越乐在其中,其他人都在聊天,他脖子都要低到餐桌下逗野猪。“差不多得了,你把满桌菜都喂了它也吃不饱。”李昭抬起头,面前的砂锅里没剩下一块牛rou,奶白的清汤里飘着几块白萝卜,他看向容封野尴尬的扬起嘴角。容封野下令无人敢投喂元苘,四人继续喝酒吃饭。元苘赌气趴在李昭脚边不动,大有换主人的意思。吃完收拾碗筷时容封野主动过来,蹲下揪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几块rou就把你收买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元苘忽扇耳朵甩开他的手,转身头放下椅子下屁股对着他,甩起的短尾巴抽他的裤腿。容封野又想起那个幻觉,或者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个女人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