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意外在周二相遇。一个名叫普尔斯的小镇，当地的少女都会戴蕾丝边的黑色头纱，婚后才能将头纱摘掉。圆形广场正中央立着高大的圣母玛丽亚雕像，白鸽在雕像周围觅食，调皮的小孩从远处冲向鸽群，白鸽受到惊吓成群飞到沉闷的空中。他站在广场左边的桥下，桥上的漂亮女人脚踩十厘米恨天高，身穿黑色吊带裙，头上戴着蕾丝黑纱，扬起红唇对面前的西装男笑。“咔擦。”有什么在女人笑的瞬间碎裂，他不再将酸涩的情绪写在脸上，垂在裤线的拇指拨动食指上的龙形戒指。短款黑色头纱只有一层，边缘绣着复古蕾丝花边，照当地的戴法头纱边缘刚好到唇下。元苘手肘撑在桥边，隔着黑纱看不清桥下河水：“最后一批货，之后我们做别的。”顾凌心思缜密，和原主交易那批货她找了整整八个月，拿回来算是给事情画上一个句点。成渝离开极东会真成了她的下属，声音低沉温柔：“做什么？”“嗯……卖房？”“呵呵，竹青帮卖房？你看他们几个谁有销售天赋？一群哈士奇能把楼拆了。”“学呗！我不想做危险的事了。”一方面元苘不喜欢贩毒，一方面混黑帮费脑，所有人都弯弯绕绕，难懂。“好，都听你的”，成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广场另一边的冰激凌车：“想吃冰激凌？”“哈密瓜味。”“我去买。”元苘站直身抬起双手，上半身跟双手一起摇。成渝脚步后退不舍得转身，笑着看向她，他们……算有进度吧！只要她能多笑笑就好。等他走远，元苘收起手回头，桥下站着一位熟人。皮肤依旧很白，但有些血色了。得体的黑色西装，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修长的脖颈，短发变成更加利落的寸头，立体的五官像混血，眼神深邃朦胧，阴郁难懂。他好像更高了，元苘莫名想起把腿骨打断增高的技术，又想起九个月前那个差点被他杀死的良夜。黑色高跟鞋默默向后，一步、两步，转身飞速逃跑。顾离辰像爆发攻击的黑色猎豹冲到桥上，沿着她留下的香气追捕她的行踪。风吹动元苘乌黑的发丝，卷着她的裙子沙沙响，跑到路边不等绿灯冲过到对面，眼前突然一亮，回头看见黑纱随风飘远。“滴！滴！”行驶的轿车发泄不满。她太过莽撞顾离辰心脏受惊，停下马路边许久才重归平静，抬手抓住飘过来的黑色头纱，脚下的土地仿佛种过玫瑰，淡淡的香气久久不散。他收回手，紧握头纱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远离，缩成黑点消失不见。灰蒙蒙的天空滴落细雨。顾离辰好像也是空中水汽，焦急等待化成露珠亲吻属于他的那支玫瑰。元苘绕了一圈，气喘吁吁跑到冰激凌摊位前，抬手搭着成渝的肩膀：“如果我死了，火葬，我要火葬。”成渝皱眉把冰激凌递给她：“突然说什么。”“就突然想到了，也不用埋，烧完就让我随风在空中旅行。”“火葬违法，说不定是你先埋我。”元苘意外得知这个世界火葬违法，笑着吃掉冰激凌垂下的淡绿色尖角：“你想埋哪儿？”“埋……”，成渝想埋她旁边，扬起嘴角轻笑：“你好像很期待?”“我不是！我没有！您老长命百岁。”“呵呵，你的头纱呢？”“……刚才跑丢了。”“嗯，回去吧！”极东会在顾离辰的掌控下从黑变成黑白通吃，庞大的资金支持，他创建的度假村如日中天。市中心商圈高耸的建筑直插云霄，他躺在最高层办公室的沙发上看八卦杂志，上面写着顾家前顾夫人的花边情史。助理敲了敲门：“少爷，钱先生来了。”“进来。”钱先生走进办公室，摘掉黑色棒球帽打在他腿上：“不怕别人知道你腿好了？”“我没说我没好，喜欢坐轮椅而已。”顾离辰的轮椅改装过，开到哪儿都很方便。“今天锻炼了吗？”顾离辰应声，放下杂志看向他：“是她让你来帮我。”钱先生面不改色：“说了很多遍是我看你骨骼清奇自愿……”“我查过了，你和我父亲是好友。”“缘分吧！命运指引你来射击馆。”“不是命运，是元苘，我看见她留下的宣传单才去了射击馆。”“可能她也去过。”顾离辰又一次毫无收获，他无法确定心中猜想的真实性，翻看杂志的手微微握紧。钱先生看向地面的富贵竹，这间办公室每个物件都按风水有讲究，越来成样子。“我今天来告别，童童要上小学，你也能独当一面了。”顾离辰从西服里掏出空白支票，撕下一张递给他：“童童的升学礼物。”钱先生没推脱，接过支票轻车熟路到办公桌前，拿起桌面的钢笔按课时写好数字，吹了吹湿润字迹：“和你父亲真像。”当初他说要离开极东会，顾凌也是这样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给了他一张空白支票。顾离辰反复看花边杂志十五、十六页：“不像，她说我身上没有一点父亲的影子。”如果有，她会不会……钱先生再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找元苘到底是为了报恩、报复，还是要……人。“最后一天了。”两人视线不经意对在一起，像学生时代和提问的老师对上眼，顾离辰自觉从沙发上起身锻炼。多亏钱先生的魔鬼训练，他才能摆脱白斩鸡的形象。钱先生说走就不会再回来，他有要守护的重要家人，极东会已经不适合他了。顾离辰在隐秘的休息室冲掉身上汗水，盯着瓷砖上的水珠。刚刚，钱先生为什么告诉他一批陈年旧货的位置？洗完澡他换了身宽松的灰色运动服走出休息室，按响办公桌上座机：“进来。”助理像会瞬移，电话挂断办公室就响起敲门声。“进，查一批货。”“是，少爷。”助理动作很快，半小时后热乎的资料交到顾离辰手中，资料没有异常，仿佛只是被遗忘的一批货。可他父亲不是会漏掉这种事的人，更像……故意忽略，要么货已经有主人，要么即将隐蔽出手。“没有异常了？”“小弟说最近有可疑人员，貌似是竹青帮。”助理有些后悔，少爷不喜欢别人用大概、貌似这种不确定的词汇报事情。这一次顾离辰没在意，沉默片刻开口：“我去处理。”助理唯命是从，无论是外貌还是手段少爷都比他父亲更加阴狠果断，每次出手都直击要害不留活口，会内不少人都是迫于yin威不得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