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之后两人几乎不碰面。凌晨五点元苘偷偷出门，去私人靶场练一小时射击，去练车考驾照，再去别墅和老师学习表演，到市区有名的贵妇聚集地喝下午茶。她频繁出入拍卖会、美容院、健身房，挥金如土很快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顾哥哥刚过世你就这样潇洒？”顾凌原配夫人去世已有十五年，元苘没出现前他是上流社会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元苘出现后她们只有嫉妒的份儿，现在看元苘土大款的作风心中更是酸涩。“良人已逝，我就是哭瞎双眼他也不会回来，再说，凌哥喜欢我笑，我们……”，元苘端起桌上精致的茶杯眼眸哀伤：“钱小姐，不懂。”“顾夫人别伤心，钱小姐的良人还不见踪影，太年轻不懂我们这些做夫人的心。”“呵呵，李夫人不介意就叫我元苘吧！但愿时间会磨平……”虚伪！钱小姐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论家世、人品她哪样儿输给眼前的女人？顾凌为什么就！“我身体不适先离开了。”她说完挎着小香包气呼呼地离开茶会。茶会唯一一个直性子离开，剩下的全是笑面虎。“顾先生突然去世，极东会事情应该很多吧！”元苘喝了口红茶眯眼笑道：“哎呀！男人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凌哥之前也不和我讲。”“是吗？顾少爷身体怎么样了？”“他呀！估计还是那副样子吧！我们很少碰面。”“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哪里来的消息？！我要去美容院了，听说有新科技，我得好好保养我这张脸”，元苘起身突然看向身侧的人欲言又止：“李夫人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多注意休息，各位我先走了。”李夫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很快又隐藏神色和众人一起说笑。李家混政治圈，和极东会有些联络。元苘相信不久李夫人就会抓住她抛出的橄榄枝，她继续做闲人混在女人间，从她们口中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周末，香包拍卖会只照顾香包，室内几乎全是顶光灯，李夫人坐在元苘斜后方看着她如婴儿般细滑的肌肤愣神。美丽的东西会吸引男人和女人的视线。她掏出手机，黑色屏幕里映出年轻的容颜，可她的视线却紧盯眼角极小的一道细纹，医美她经常做，大价钱砸下去时间还是会在脸上留下痕迹。四十岁就有皱纹，五十岁怎么办？她不接受容颜老去，忍不住想起元苘说的新科技，难道有她不知道的技术？李夫人越是急元苘就越是不急，她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和李夫人颔首告别。每次聚会，李夫人都看着她越来越好的皮肤干着急。终于，她主动约见元苘试探美容院的地址。“我正好要去，李夫人现在有时间吗？不如一起？”“有。”李夫人的声音听起来迫不及待。元苘把她带到郊区一家不起眼的美容院，里面装修高档和市区的美容院又没区别。实际上也没有最新技术，人有时候很奇妙，他们会暗示自己，会自我合理化。元苘口中尖端的新技术，不过是市面最高端的抗衰仪器换了个皮肤。“没有专利证明之类的吗？”“正在审批呢！我托人打听了，技术成熟我才敢做，等上市再做就晚了！”，元苘顿了下笑说：“没关系，李夫人担心可以不做，就是……能不能先别告诉其他夫人，我还不想把变美的秘密基地告诉其他人。”李夫人似乎还在纠结，站在屋内一动不动。元苘不在乎她，撩开遮挡的白色蕾丝帘，躺在床上充当鱼饵。她没想到做医美这么疼，疼得她眼角含泪，空气中飘着一股烤猪皮味儿。当日，李夫人并没有放下警惕。不得已，元苘又联络两位地位较低的夫人，将美容院的消息透露出去。李夫人逛街时偶然听到两人口中的新技术，有了小白鼠她不想趋于人后，再一次联系元苘同她一起去美容院。毕竟是成熟的抗衰项目，李夫人脸上细纹消失，皮肤rou眼可见的变好了，在周围人的恭维下，她甚至觉得比从前用的仪器效果好。元苘用同样的手法笼络了几位和极东会有关系的女人，和她们成为“朋友”，在她们口中知道不少会里隐秘的事。她忙碌的一个多月里顾离辰也没闲着。他坐在无人驾驶轿车的驾驶位，车窗拉开一条手腕宽的缝隙，外面尖嘴猴腮的年轻人一边汇报二组长的事，一边猥琐的偷瞄豪车内。既然无法控制大人物，那他就从小人物开始笼络，从零碎的小道消息里整理出需要的资料。现在极东会每组各有三个已叛变的小弟，以一条消息一百块的价格将各组长的事传出去。顾离辰不要求他们做冒险的事，只要他们把听到见到的告诉他，任何消息只要真实他都买。一开始小弟想用假消息骗钱，但不知道车里的男人有什么神通，能准确筛选出真实消息，被警告之后他们就不敢骗钱了。顾离辰手机不离身，默不作声听完往窗外扔了一沓现金，关上车窗启动轿车。同时收买三个人，只有交叉的信息才真实，更机密的事小弟接触不到，是时候物色地位更高的人了。他和跟踪自己的人汇合，将车停在商场地下车库。隔着车窗，发光的广告牌里贴着新品咖啡海报，粗体红字写着第二杯半价，不用尝就知道是多廉价的味道。他指尖微动，坐着轮椅从车上下来到一楼，无视各种各样的眼神来到咖啡店门口。咖啡店客人没有店员多，闲暇的店员发现他行动不便赶紧过来帮他开门。看着敞开的门顾离辰呼吸停滞，他已经成了需要被特殊对待的……废物。他真的能做好吗？极东会的人会听一个瘸子的命令吗？或许交给有能力的人更好。那他……还要继续苟活下去吗？“先生？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顾离辰抿了下苍白冰凉的薄唇：“要新品咖啡，有活动吗？”“新品第二份半价。”“嗯，两杯。”过于小的数额出现在顾离辰手机支付消息里，他拎着咖啡不知怎么想到一个人。她说伺候他是保姆该做的工作，所以她不在给他做饭，不在偷偷帮他洗脏衣服，不在把屋子收拾干净。每天，保姆都像透明人把房间打扫干净之后默默消失。更奇怪的是……顾离辰拎着打包好的咖啡坐进轿车回到高层，打开门就看见元苘穿着淡粉色瑜伽服，跟着电视里节目练瑜伽。“猫式伸展，注意呼吸。”夕阳很正常，衣服也很正常，可现在好像都不正常，阳光……把她的衣服吞掉了。她的卷发用两根黑筷子模样的东西盘起，一丝不挂的躯体镀着圣洁的柔光，修长的四肢着地，跪在灰色瑜伽垫上，脊骨缓缓下凹，头部、臀部抬起，动作缓慢优雅，曲线诱人。客厅里小声的呼吸声似要点燃干燥的空气。元苘抬头，斜眼锁定愣在门口的人，嘴角耸动似乎是笑了。嘲笑。顾离辰猛然回神，窘迫地捏紧手中纸袋。更奇怪的是……从前她都待在卧室里，其他区域全是他的领地。现在反过来了，她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她的活动区域，他不想看见她，所以只能缩进自己的卧室。卧室的灰色床单刺眼，像瑜伽垫，像她正跪在他在床上，从柔软的躯体、松散的头发、瑰丽的红唇到……她的呼吸。大脑不听使唤一遍一遍回放想象的场景。于是，两杯咖啡都洒了，他任性地给保镖打电话。“我要换床单，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