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
尹辰岚带了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回家，花了些时间从已结束的通话回过神，继续整理要带回学校的衣物和在寝室可能用得上的生活用品。他房间的门开着，尹母泡着杯养生茶走过来，见他把衣服叠得有模有样，不禁感慨：“一个二个，都长大了。”相同的情景，以前大儿子也是自己叠衣服不让她插手。尹辰岚叠衣服的动作一顿，眼睫低垂，说：“有手有脚的，又不费劲。”他拉上行李箱的锁链并将行李箱立起，尹母微愣：“你现在就要就回学校吗？”明天周末没课。“嗯，有事。”他总是这么说，大学开学以来就很少待在家，十天半个月才在家里住一晚。尹母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踌躇地问：“你是不是又……”“不是，我很好。”他将在自己床上打滚的猫抱起来，算是解释：“跟人约好了，帮她带奶茶回学校。”“这样啊。”尹母会意，露出笑容：“路上注意安全，到学校了早点睡，少熬夜。”“嗯。”尹母回了客厅继续看电视，科学栏目男解说员沉稳的声音时高时低地传进来，尹辰岚推着行李箱往门口走，经过书架时多看了一眼，脚步慢下来。他在书架下方的木柜前停步，犹豫了近一分钟，蹲下身去先抚了抚猫，随后才打开木柜，抽出压在书籍最下方的实木收纳盒。收纳盒有锁，他稍费了神回忆起密码，扭着指甲盖大小的圆形密码锁来回旋转四下，伴随一声细微的叮响，锁扣松开。木盒里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许多，相框、玩具模型、获奖证书……他翻到边角底下的钢笔，举高拿到眼前打量，漆黑笔杆，笔夹和笔尖则配以冷冽的银色。他握在掌中，感觉到了金属的冰冷直达心底，裤兜里的手机同时振动了一下。一只小海砂：你什么时候过来呀？他们可能还要去KTV。他低头打字，额前碎发遮住眉眼。YCL：马上。一只小海砂：行，等你来。YCL：嗯。他收了手机，看一眼钢笔，重新将其放回了收纳盒里阖上盒盖。告别尹母，尹辰岚提着行李箱出门，步行去中环商场里买珍珠奶茶，先回到寝室放下行李箱再来到美食街，此时距他说“马上”已过去四十多分钟。人不在相见恨晚。尹辰岚拎着杯奶茶站在酒楼门口，修长的身姿尤其惹眼，路过的女生好多都回头看他，他垂眸视而不见，拿手机拨出去电话。“喂？”清脆的女声欢快上扬，他的心情跟着变好，温声问她：“哪家KTV？”“纯乐。”她小小地惊呼：“你到了吗？”“嗯。”纯乐KTV和相见恨晚仅相隔几十米，尹辰岚提醒她：“我现在过来了。”“嗯，你来。”怕你不成。海砂特意出来大厅等他，明明昨天才见面一起吃了晚饭，心情却像头一回单独和他会面时一样的忐忑紧张，看见他缓步走上楼梯，还没靠近自己先红了脸。尹辰岚不紧不慢来到她身前，手递出去：“全糖珍珠奶茶，加珍珠。”“嗯。”海砂没有接，低头手蒙着眼。他不解：“怎么了？”“没什么。”她露出的下半边脸唇线上翘，湿漉漉的眼睛通过指间夹缝看他，坦言说：“好开心。”尹辰岚扶额，情不自禁地失笑，再不迟疑地出手往她头顶狠揉了一把。真的很有效。海砂登时感到一阵酥麻，四肢发软如同置身粉色棉花糖编织的云层，心跳频率飙升到极限，说话嗲到没边：“摸头杀吗……”他眉梢飞扬，下眼睑现出两弯卧蚕，“不可以吗？”“呜……可以。”当然可以。他现在的身份，想做什么都可以。她紧闭上眼，饱满的额头紧抵他的胸膛，感觉到了他颤动的心房咚咚地跳。KTV的男服务生坐在服务台后围观好一会儿了，忍无可忍地控诉：“你们来虐狗的是吧？”海砂才想起身在何处，赶紧后退两步拉开一点彼此的距离，手揉着两腮，努力让笑抽筋的脸恢复点知觉。尹辰岚再次将奶茶递出去，这一次提前插入吸管，“还喝吗？”“嗯。”海砂接过来立刻吸了一大口，全糖真的很甜，珍珠软糯Q弹，甜进了心坎里。她低头咬着吸管，问他：“要进去坐一会吗？”不想去的话她可以跟他走。尹辰岚颔首：“你的朋友，进去打个招呼。”“嗯......”她眼珠子提溜转，瞄到他修长好看的手，问他：“能牵吗？”“你说呢？”男生的大掌果断去捉住小手，十指紧扣牢牢握在掌中。海砂轻吸口凉气，才绷紧的嘴又咧开了。彼此走得很近，衣袖上的布料相互摩擦，尹辰岚朝她偏头，才注意到：“你喝酒了？”“喝了一点点，心情好。”“嗯。”难怪脸红扑扑的。201包厢。到了门口，海砂走在前面，柴柴见到她回来，忙不迭埋怨：“你出去干嘛了要这么久，我还以为要去找你了......”说话声打住，是因为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尹辰岚。真TM的帅。其他人在唱歌喝酒的陆续也都注意到了门口，大王拿着杯酒凑上前来，“尹辰岚？你怎么会过来......”包厢里灯光昏暗，尹辰岚扫视在场人员一圈，目光在最有可能是寿星的男生脸上定住一瞬，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们好。”海砂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介绍：“尹辰岚，计科院大一的。”至于身份，男女生交握的双手说明了一切。杜驰如遭电击，隔老远半晌没吭声，身旁和他走得近的男生知道他计划今晚跟李海砂表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海砂压根没注意他这头，她将尹辰岚安顿到卡座里，“你坐一会儿，等我唱两首歌我们就走。”“好。”尹辰岚认出旁边放着的粉白小包是她的，主动拿过来搁在大腿上。海砂装出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却不自觉地生出一种亲身坐到他腿上的羞耻，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真的好会好会，确定是第一次谈恋爱嘛！音乐在继续，凄凉哀怨的前奏响起，是一首被爱狠挫后的伤心情歌，跟她合唱的柴柴在催促，递过来一只麦克风。海砂猛灌了一口冷酒，配合歌曲曲风让高涨的情绪冷静下来，嗓音里却难掩欣喜的蜜意，嗲得歌一唱完柴柴就扑过来掐她，“你个背叛革命的叛徒，还不速速招来，什么时候的事！”“嘿，你别不信，就在刚刚。”她春心荡漾的表情骗不了人，柴柴点头：“我信。”杜驰耳朵尖听见两人的谈话，一口老血含在喉咙处，郁闷得都要哭了。他拿上酒杯走向正在跟大王聊天的尹辰岚，客气地递过去一支烟：“计科院的学弟是吧，听沙沙说你篮球打得不错。”“嗯，还行。”尹辰岚没接他的烟，“谢谢，不抽。”“那酒呢，喝吗？”旁边茶几上放着一打罐装的勇闯天涯，杜驰拿了其中一罐没开盖的给他。尹辰岚接过来，又放了回去，说：“还要照顾她，不宜饮酒。”别的饮料倒是可以喝，他看向茶几上海砂要他负责看管的奶茶，拿过来以茶代酒抿了一口。透明吸管上甚沾染了她的口红，他恍若未察就这样含了上去......杜驰一言不发，拿上烟和酒杯静悄悄离开，这个生日不过也罢。海砂的注意力一直围绕尹辰岚，包厢里嘈杂，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发微信给他。一只小海砂：你喝了我的奶茶。YCL：嗯，很甜。理直气壮。海砂抬手掩笑，突然想调戏他：只是奶茶甜吗？YCL：珍珠很软。一只小海砂：还有呢？YCL：什么。一只小海砂：呵，装傻。YCL：提示一下。一只小海砂：女朋友。女朋友。尹辰岚掀眸，见她也在看自己，朝她勾了勾手指。海砂紧张地攥着手机，扭扭捏捏地过来坐在他一侧，“干嘛......”他的脑袋凑过来，撩人的声线贴着她的耳朵：“我以为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海砂傻愣愣地眨眼：“......哦。”耳朵里嗡嗡地响，像有千百上千朵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