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川达也原本有一个体面的家庭,父亲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祖传武馆,徒弟至少有三四十人,母亲据说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大家小姐,嫁给父亲也算是门当户对。不幸的是市川达也的父亲不知怎的染上赌瘾,从祖宗那里得来的老本全部花光后动起母亲嫁妆的念头,不过在他准备伸手要钱之前市川的mama早就带着钱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小白脸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市川达也从一个社会学分类比较高的阶层一下子沦落为鄙视链最底端,谁都可以踩他两脚。市川本就长相随了mama,生得一张柔弱秀气的脸,再加上不管怎么从小锻炼都无法和同龄人抗衡的力气,和根本没有爹妈为他撑腰,很快成为被同学、收债的混混甚至是路人欺凌的对象。好在市川从母亲那里遗传了比较聪明的头脑和父亲那边乐观的天性(“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可以回本!”),并没有被每一天的欺侮打倒,反而是用他从小练的八极拳功夫(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对付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足够了)把欺负他的人通通揍回去,如果是不好惹或者打不过的人便会想办法偷偷报复回去,逐渐的变得令人畏惧,在阴暗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市川的爹赌博有赔有赚,赚了就带市川去歌舞伎町洗泡泡浴,然后爷俩去横滨吃顿好的。赔了就躲到市川和追债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留下市川一个人面对叫嚣着要把他内脏掏出来卖到黑市还钱的小混混。为了应付这些人,市川学会了在路上抢钱。他自己觉得自己还算好人,不屑于抢比他低年级同学的钱,就把主意打到抢劫小学生的不良少年身上。小学生的零用钱很多,不良少年也很多,这些正义之财也就流入市川达也的口袋,他也上了本地不良少年们的黑名单,不过市川本来就是这些不良少年经常找茬的对象,日子似乎过起来也没有什么差别。打劫来的钱再多也堵不上老爸赌债的窟窿,再一次被小混混打得没法上学之后,市川决定再也不管闲事,也学他那十几年不见的老妈一样离家出走。就这样,没钱就去打劫不良少年,再威胁他们领自己回家住,市川达也竟然自己把自己养活到16岁,甚至还有心情好好念书,成绩还不错。他可是准备考个大学之后找份体面的工作,摆脱这种烂泥一样的生活的,虽然上大学很贵,榨干这附近所有的不良少年也攒不够那笔钱。市川烦恼着思考着,就把主意打到那些他很熟的追债小混混身上。这些人总会有些固定收债路线,而且在要到债的日子里身揣巨额现金,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他们是恶人,他们抢的全是些无可救药的赌狗的钱,抢他们的钱简直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违反正义公理的地方。问题只有一个,怎样抢钱又不能遭到他们背后黑帮的报复。市川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这些小混混,机会比他想象中来得快的多。一天放学路上市川路过一条肮脏的小巷,里面传来殴打和喝骂的声音,市川马上听出那是他最近正在留意的收债人的声音。“他妈的,这小子找死啊。”三个小混混正在殴打一具显然已经失去意识的rou体,全部背对着市川,其中有一个人衣服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揣着大量现金。夕阳的角度刚好不会让他们看见接近的影子,市川一手一板砖放倒左右的两个,中间那个用校服罩住脑袋再用一招十字固之后很快就不动了。他怀里的现金至少有两百万,市川捏着厚重的信封郑重地塞进自己包里,又每个人对着头来了两脚防止他们突然醒过来,动作间看见三个混混殴打的那个人已经醒了,金色的眼睛幽幽地注视着他。市川在想要不要给这人补上两脚,就听他说:“我看到你的脸了,市川达也君~”“不帮帮我的话,一会等他们醒过来就告发你。”这个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人似乎在这样威胁。“……”市川站在那盯着他看了一小会,最后只好跨过不省人事的小混混,把这人从地上扶起来。对方的个子比市川高很多,一条胳膊几乎把市川整个人圈住,毫不客气地把重量压在市川肩上,压得市川步履维艰。“我知道一个治伤的好去处~”伤员在市川耳边说话,唇间的气流让市川耳朵痒痒的,他两条胳膊都忙着固定伤员,只能歪着脑袋往肩膀上蹭蹭,引来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哈?前面就是医院,帮你挂个急诊就行了吧。话说你谁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可是在本地的不良里面很有名呢~达也君?在这里就扔下我的话很容易就被刚才那些人找到呢,到时候不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好害怕呀?”“……那你说要去哪。”“真善良呢?”顶着重的要死的半间,市川挣扎着走到半间说的地方,一个关着铁闸门,闸门上画着奇怪涂鸦的游戏中心。这时,铁闸门缓缓往上,市川的头跟着慢慢上抬,看清门内的景象后——“拜拜。”他立刻想甩开半间拔腿就跑。可是装了一路虚弱的胳膊一下子夹紧他的脖子,他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推着一步步进入废弃的游戏中心,铁闸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暗室里,上百个凶神恶煞的不良少年集体盯着进来的市川和半间,大部分在看市川,有些人一看到他的脸就交头接耳起来,神色不善。半间一直押着他走到人群中心,这才放开他直起身子,对着满屋人群大张手臂:“欢迎来到芭流霸罗,市川达也。”“果然是市川!”“那个混蛋!!”“呜呜呜呜呜他逼我招待他去家里‘做客’,结果我老妈现在还天天问我那个帅哥朋友怎么不来玩了。”“……”“……”沸腾的民意让废弃游戏中心里的空气更加污浊,每一张扬起的脸上都是忿忿的表情,看起来大部分和他有仇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唯一的出口被严密看守,他瞄了一眼从他所在的高台到闸门的路径,发现似乎不能先打倒半间再打倒这些人出去。半间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他引到这来让这些人报仇?“闭嘴,代理总长要发话了!”站在半间下首的人喊道,不良们齐刷刷地安静下来,这种纪律性让市川皱眉,模糊地感到了某种不妙的意味。“这位市川达也君刚才救了我一命,为了报答他,作为代理总长,我决定邀请他加入芭流霸罗!”半间朗声说,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被打个半死。“达也当然会接受我的谢意吧?”半间特意弯下腰和市川达也对视,市川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藏在袖管中的指甲掐进手心。不同意加入,会被台下那些人撕个粉碎先不提,还有半间对黑道“银龙会”高密这个潜在的威胁。就像吃准了他不敢拒绝一样,半间又让小弟拿来一件特攻服,就这样举在市川面前,逼迫着他。市川沉默数秒,突然扬起一个笑脸:“我太高兴了,半间君,没想到救你一命可以得到这种回报。”他接过芭流霸罗的特攻服,随意地甩在肩上,眼神却还是在瞪着半间。半间则是用非常非常愉快的声音向台下大喊:“喂,你们还不高兴点?我们芭流霸罗又添一员大将!”“哦!!”台下的人立刻欢呼雀跃,爆发的喧闹仿佛加热整个密闭的空间,诡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们简直完完全全被半间cao纵着喜怒哀乐一般,市川达也维持着笑脸,内心感到阵阵寒意。『邪教?』接下来的时间,他被迫听了一些废话,被迫和半间交换了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最后半间终于肯放他走了,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结果半间说:“我听手下的人说,达也没有地方住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吧,喂武内,今天达也就住在你家,好好招待人家。”“是,总长!”叫武内的肌rou男热烈回应,深鞠一躬,“市川先生,请让我帮你拿包。”市川达也无言,抓着包包边缘的指甲开始泛白,上勾的唇角慢慢变平,秀丽的鼻翼翕动一下,最终他还是盯着半间,对武内说:“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和总长代理说两句话。”半间欣赏着此人平静的面具下面正在一点一点崩塌的理智,此时他看他的眼神正如他从阴影中悄悄出现对着小混混举起砖头时的眼神,如此冷漠危险,然而却因为有把柄落在手里不得不压抑着,维持着温和的假相,市川达也不情不愿的服软实在令人着迷。终于室内只剩下半间和市川二人,市川干脆地问:“加入什么暴走族集团?还让我住你的人家里?想用这件事威胁我到什么时候?给个期限。”“你本来就爱住在我手下们的家里嘛~而且万一那些混混找过来,‘无头天使’也可以保护你啊~哈哈,别瞪我啊,就像刚才会上说的,有一个队伍我看着不爽很久了,只要帮我毁掉‘东京万字会’,我保证没有人再来找你的麻烦,好吗?无论是‘银龙会’还是‘芭流霸罗’。”“你最好快点,在我觉得跟你玩不良过家家比‘打垮银龙会和芭流霸罗’麻烦之前。”市川恶狠狠地说,扯下肩头的芭流霸罗特攻服扔在地上,扬长而去。“哈哈~稀咲,就像你说的一样,真的很有意思呢,市川达也。”半间看着被丢在地上的一团特攻服,非常开心地捂着脸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