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太笑道:“他不来,是我在北京待的腻烦,恰巧姚太太放心不下儿子,要来上海看牢伊,我就跟着一道来。”又随意添了一句:“她在二马路有处公馆,我借光也住在里面。”英珍矜持道:“二马路的公馆老价钿!”
赵太太怔了怔:“甚么?”
英珍马上明白:“那里地段好,寸土寸金,公馆都贵得要命。”
赵太太道:“原来是这意思!我在北京呆久了,你听我一口京片儿,马太太将就着我说国语,那别扭劲儿,我都怕她闪到舌头。我说我会讲苏州话,她松口气儿,说上海话和苏州话大差不厘,她讲上海话,我讲苏州话,还真是!”
两人相视笑起来,门口风铃清脆的响动,有个戴鸭舌帽的小开往里探了探头,又很快地抽身走掉了。
英珍虽在笑,却能感受到她话里行间流露的得意劲儿,遂抿唇道:“听着是有些像,其实差别大着呢!”
赵太太“嗯”了一声,神情却半信半疑的。
英珍暗忖她当年唯她话无二的热忱、原来不过是敬畏她的家世权贵,剥掉这层华丽的外衣,且如今她起了势,自然翻脸不认人。
她用银匙划一块奶油放进嘴里,沾舌即融,含着淡甜味儿道:“你瞧你连‘老价钿’都听不懂,怎会一样!马太太是北方人,后学的上海话,一口洋泾浜,就自以为‘像’就‘是’了,实在贻笑大方。”
赵太太没言语,默了稍顷,索性岔开话题,喝着咖啡问:“姐夫如今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