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难过,只是好像有什么突然被打破。
十分突然。猝不及防。昨天,昨晚,甚至今早,在见到阿芙罗拉的前一秒,她都还躲在玻璃瓶里。
看着外面的一切,却知道它伤害不了自己。
可是玻璃瓶突然就破了。
有些震惊。
可是更多的,却是“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
以前她在玻璃瓶里,“知道”,“看见”,但是没有“面对”。
现在玻璃已碎,该她“面对”的人生,终于要拉开了序幕了吗?
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林致远,给了她两年的时间,让她慢慢的适应这一切,适应这种生活?
自己愿意吗?
成为一个“真正”的,豪门大妇?
碧荷伸手,轻轻摸了摸车窗。
冰冷。
或许根本没有人,能够逃脱角色的限制。
比如“豪门大妇”的角色。
要做这样阶层的男人的太太——就得忍受他们身边的莺莺燕燕,忍受他们,随时出轨的风险。
或者,
出轨的实质。
欲带皇冠,必受其重。
要想穿上水晶鞋跳舞,就必须承受削足的痛苦,哪怕鲜血淋漓,一步一个血印。
不过二十来分钟,男人很快下来了。
那么快。
碧荷看着窗外想。
她还以为要很久。
车子很快发动,男人侧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她坐的离他很远,几乎快要贴到了车门,身子微微侧着,脸看着外面——是一种
无声抗拒的姿态。
他又伸手去抓她的手。
在他的手碰到她的一瞬间,女人想被触电了似的一下子抬手躲开了——
男人却似乎一下子来劲了。他不依不饶,往她那边挪了挪位置,一定要去抓她的手。
女人要躲开。
男人要抓。
两人在车子后排无声的扭了几秒,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车内响起,是女人的另外一只手打到了他的手上。
男人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只是低头看她,眼神幽暗。
女人对他怒目而视。
圆圆的眼睛瞪着他——生起气来都那么可爱啊。
可是他明明没有出轨。
下了车,碧荷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任由男人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她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一言不发。
男人看了看她,也没有吭声。
女人出了电梯,进了房间,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她径直去了儿童房看了看两个孩子。
Bella已经能走会跳,清平还在襁褓,被保姆抱着喂奶。
“妈咪——”
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小Bella摇摇摆摆的跑了过来,抱住了碧荷的腿。
女人把孩子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逗了下孩子,碧荷回了卧室,男人跟着她进来了。又反锁了门。
“今天累不?”
碧荷在衣帽间开始找衣服,男人顿了一下,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开始找话和她说。
碧荷看了看镜子里他的脸,又挪开了眼睛。不说话。
“她昨天突然来拦我的车,我也很意外的,”男人喉结滚动,伸手去摸她的背,“我没有出轨——我昨晚就和她父亲联络过
了,她哥哥过几天会来接她,这几天我们要把她接待好——她是偷跑出来的,身边就带了两个保姆。”
碧荷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话上午已经说过了。
可是同样的话,换一个场景再听,就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阿芙罗拉是偷跑出来的。
是偷跑出来找他。
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碧荷,”男人接着说,“要是真有事,我也不会叫你去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女人不吭声。
“别生气了,”男人过来拉她的手,女人又想甩开,这回却被他捏得死死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诚恳,“你想想,我要是不告诉
你这回事——你以后从别人嘴里听见了,是不是会更生气?”
到时候他才叫百口莫辩。
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
是啊。
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林致远偷偷摸摸,背着自己在酒店养了一个投奔他的少女,还安排助理贴心陪玩——她当然会更生
气。
会气的抽他两耳光。
但是在知道之前的那段时间,她一无所知,会过的更开心。
坦诚。
人人都说夫妻之间一定要坦诚。
可是真的坦诚来的时候,是否承受得住,面对得了?
“阿芙罗拉过来的事瞒不住,她家里找了她几天了,她还留了一封信,”男人抱着碧荷说,似乎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和
她父亲的意思,就说是我们邀请她过来玩的。过两天她哥哥到了,我们再准备一个party送她走,把戏做足了。”
“你不想去陪她玩——我可以理解,”他说,“可是我白天很忙,我担心你白天看不到我人,疑神疑鬼的,”
他喉结滚动,“这样不好。”
碧荷抬眼看他。
男人低头看她,容貌俊美,神色平静。
眼神诚恳。
还思路清晰。
绝对理性。
什么都考虑齐全了。
除了——
除了她的感受,和承受力。
而似乎人的情感和感受,从来不会在他的考虑事情的范围内。
林致远这么坦白,和那个女孩真的没事?
碧荷沉默。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陷入了怀疑和不信任的情绪里。
这个男人,风度翩翩,英俊又富有,熟悉又陌生。
他太好。所以她才有这种患得患失的痛苦。
怕他有一天会离开她。
从来没有得到过,或许并不会痛苦。
得到又失去,才最难熬。
她还想问他——
她破水的那天,他为什么还要拖拖拉拉,拖了大半天才回?
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
算了。
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要自我折磨。
有些真相,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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