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科长。”
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有些浑厚有些低沉,带着一点点的笑,有些陌生。
和记忆里的那个清瘦的人好像一点也对不起来。倒是那张发福的脸——有些契合。
“啊妈妈爹地鸟啊阿姨啊啊,啊啊啊——!”
“何县长。”
二十年不见的老同学已经在某处任了父母官。身下的床板硬硬的,儿子还在眼角处抓着窗帘的网子晃来晃去的大喊,身边有男人躺着的雪白衬衫和黑色裤腿。心里不知道为何微微的紧张了起来,连月却又笑,放软了声音,“好久没联系了,老同学。”
“连科长原来有我号码。”那边笑了起来,似乎也放松了很多,似乎是在说着玩笑话,“我还准备先自我介绍来着。”
“哪里敢没有何县长的号码?”好歹也是混了社会很多年,连月含笑对答如流,“就是怕老同学工作繁忙,不敢轻易打扰——”
“哪里敢比外交官还忙?”那边又笑。
身边似乎有人叹了一口气,又有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腰上,连月笑了起来,扭了下腰,顾不上理会他。
“好多年没有联系,倒是我们不敢轻易打扰。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那边不急不忙,又开始了寒暄,“过年的时候听周老师说起你。我记得当年你是考的京城外国语,后来听说又考到了外交部——”
太多的前程往事,对她太重要又过于珍贵的回忆,现在似乎都能被尘封在这短短的两句话里。
“是啊。”连月笑了起来,“烦劳何县长惦记。”
那边笑了笑。
“当年读书,就觉得你很优秀的。那次回去拜见周老师,她还说起了你很有出息。很为你高兴。”
“哪里有?”连月笑。又觉得眼角有些热。老师为她高兴——现在真心为她高兴的故人能有几个?到底过了二十年,那边的何为何县长似乎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男孩。连月记得周老师前几天和她说过他找她有事,为此她还提前准备,提前找了礼宾司的同事聊过了几句。现在这个男人的电话来了,却不急不忙的,似乎一时还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
或许这就是“种花式交流”。
总要“感情先到位”,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她也是混圈的。她懂。
他想要寒暄,其实她也可以的。有只手坚定的要放在了她的腰上,连月也不管它了,也只是坐在床上笑,“何县长怕才是我们之间最出息的那个。”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笑。
“让老同学笑话罢了。”
“不过二十多年不见,”那边顿了顿,似乎有些感慨,“连月你好像也变了很多。”
“是吗?哈哈。”
“乐观多了,”那边又笑,似乎是终于想打开话题,“爱笑多了。高中的时候联系不多,不过好像没怎么看见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