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是何人袭击了周逢俍,依照太后的话,除了定安侯还有一人也能有这个本事和胆量。他说:“成安王府上也是高手如云,不知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要是他的话,无须等曹旌离去之后才动手。”太后对赵同安说:“下手的人定然是在跟着他们一路,最好的机会莫过于曹旌将账本交给周逢俍之时,他为何没在那时下手?”
赵同安说:“兴许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宜张扬。”
“曹旌已经知道账本的事,张扬与否他都是知情人,这样的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下手之人故意要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太后说:“成安王可没这么好心,曹旌为人如何,哀家心中有数,他很难为谁所用,定安侯这么做不过是卖了他一个人情,毕竟他身上还背着四十万两说不清楚的军饷钱,这件事要想做成,少了户部怎么行。”
“原来如此。”赵同安恍然醒悟,赵太后自幼就比他聪明,看事也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是因此才能在先帝众妃里得到青睐,步步为营有了今日赵氏一族的荣宠,他不禁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账本绝不能呈道皇上手里。”
“自然不能。”太后缓缓走出殿门,院中竟有几只蝴蝶落在开得正旺的花尖上,可刚停到花瓣上,便无声的落了地,太后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得到了也是要有代价的。”
“姐姐的意思是?”赵同安亦步亦趋的跟着,可太后的表情太过平淡,丝毫察觉不出任何意思。
“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送他一程,他府上不是还有两个丫头吗?送不进他心里,总是要近身伺候的吧。”
“可是......这样的事交给两个宫女去做,是不是太冒险了?”赵同安说的不错,且不论裴熠对皇宫里的人本就有戒备,单凭身手只怕她们连裴熠的一根手指都伤不到。
“你安排一下,必要时连她们一起灭口。”太后说:“除夕夜的爆竹会响彻整个谒都,届时是一场盛宴,要想过好这个年,须得用血祭。”
天熙帝正在批阅奏章,李忠义在一旁端药候着,他第二次提醒,“皇上,该用药了,过了时辰,要凉了就失了药效。”
天熙帝头也不抬的伸出左手敲了敲案几,示意他将药碗搁下,李忠义照着他的话做了,又等了半刻钟,天熙帝才批阅完,“宫中无一日安宁。”天熙帝闷了药,接过李忠义地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这药虽苦,他喝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大祁自圣祖爷开疆扩土以来,百姓也日益富裕,先帝励精图治,陛下您更是为百姓殚精竭虑,正是因为陛下事事躬亲,他们才有闲工夫今日一出事,明日又是一出事。”
天熙帝听了这话倒不恼怒,反而消减了心中的烦闷,抬首笑道:“你这话倒像是朕该日日享乐。”
李忠义连忙跪下,道:“奴才是担忧皇上连日来为侯爷的事情烦忧,口不择言还望陛下责罚。”
“起来吧。”天熙帝说:“朕罚你什么,定安侯的事确实叫人头疼,不过眼下倒是不用急了。”
李忠义起身时看了天熙帝一眼,天熙帝罕见的心情不错,还带着些许笑意,他便说:“今年除夕夜的合宫夜宴依照祖宗礼制,在京的亲王都要进宫,成安王倒没什么,只是定安侯还在禁足中,皇上是否要恩摄。”
天熙帝握拳轻咳一声,道:“进宫就免了吧,他的事朕还没找他算账,纪礼一早来求过朕,许他今年在定安侯府守岁,朕看在裴国公的面上也不能驳了他,那小子是个热闹性子,定安侯府今年不会清冷,到时候宫宴赐酒,朕多赐一壶,也算是在除夕夜同饮了。”
“皇上念手足情分,定安侯知道定会感念皇上。”
作者有话说:
人算不如天算,运筹帷幄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第78章 除夕
宫宴在除夕夜,皇亲宗室都跪领了恩赏,天熙帝至今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因此恩赏的规矩较往年没什么两样。
所有亲王军侯都得了赏赐,唯独只字未提定安侯,天熙帝仿佛是将这个人忘了。
帝王心思谁都摸不准,尽管心中有疑,却没人敢。
往年裴熠在禹州过年,都是府上的老管家一手打点的,只是他年事太高,裴熠也深知谒都的水又深又浑,便将他留在禹州的宅邸。
所以今年定安侯府的年宴便落在纪礼这个爱热闹的人身上。
裴国公因此事狠狠责骂了他一顿,但最终还是妥协,并且进宫奏请天熙帝恩准,他循规蹈矩,言辞恳请,天熙帝心想裴熠双亲都已经不在,裴国公为避嫌也鲜少与侯府往来,便准了他的奏。
纪礼喜欢热闹,光是烟花下午就送来了两大箱。年宴的吃食,他几天前就亲自着人盯着采办,码头一卸货就马不停蹄的运到定安侯府,中途愣是没有耽搁一点时间。
裴熠原本对这些闲杂的事物是没什么心思的,但禁了足的人也无其他事可忙,成天在府上不是钓鱼赏花就是下棋读书,都快闲出毛病了,见纪礼忙的分不开身,意外的也起了兴致。恰逢第三箱烟花送进侯府,纪礼点了数量便让人带去账房结算。
“你是放烟花还是要炸了我这府邸。”裴熠打量着那箱烟花,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来我这里守岁了。我看陪我是假,想玩个痛快才是真的吧,你在家舅舅能许你这般胡闹?”
纪礼倒坦诚:“我爹当然不许了,往年的烟花都是过完年约着齐青偷偷放的,虽不会受罚,但太少了,一点儿都不尽兴。”纪礼说:“今年我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当然要将从小到大都没放够的烟花都放一遍。”他狡黠一笑:“反正就算爹知道了,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重罚的。”
裴熠笑道:“据我所知,舅舅可没因这点小事责骂过你。”
纪礼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裴熠又说:“你自己知道对错,只是舅舅不责怪,你自己也不敢放肆罢了。你要真喜欢,我再叫人送两箱来,今年让你放过瘾。”
“再送两箱?”一旁的石峰惊讶道:“这都能放到上元节了,还不够吗?”
裴熠这样一说,纪礼更乐了:“不够,不够。表哥难得在谒都过年,自然要热闹一些,我爹跟我说过,从前老侯爷在的时候,每逢过年总会定许多烟花,不光买,还亲手给我和表哥做过。”他看向裴熠,“对吧?”
裴熠笑了笑没说话。
纪礼说的这些,他都还记得,那时他年纪还小,和别的小孩一样,喜欢热闹,高叔稚说,烟花和炸药所用的硝石是一样的,但一个是和平一个却是战乱。那时候他点燃烟花抱着裴熠说,希望有一天,大祁的硝石都是用来做烟花而不是炸药。
高叔稚不光会做烟花,他会的东西很多,除了会打仗,他这双手还能剪纸作画。
这些事小辈们不知,可朝中年岁长的却都知道,当时裴小舞是谒都赫赫有名的才女,高叔稚是战功卓绝的将军,皇城遥遥一见,双双心动,当时谒都仰慕裴小舞的才子数不胜数,裴家并无和皇家结亲的打算,高叔稚虽年岁与裴小舞合适,但因战功太高,不在裴家女婿的名单之上。
裴家是开国元勋,在朝中的地位斐然,裴小舞是裴家的掌上明珠,得知父亲已看中当时朝中一位文臣家的公子,便在当时的贵妃也就是如今赵太后的寿宴上一舞动倾城,得了恩赏。
先帝观之龙颜大悦,道:“裴姑娘的才女之名果然令人大开眼界,裴家教出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好福气。”
裴小舞常在后宫走动,见顺德帝的次数多了,对天子之威只有敬却没有惧,因此当顺德帝要赏她的时候,她便说:“陛下既然要赏,那所赏之物可否让臣女自己来选。”
赵贵妃在一旁见状,忙说:“皇上,裴姑娘既这样说,要的必然是平素得不到了,我看皇上不如就许了裴姑娘这一个愿望。”
顺德帝一时高兴,长袖一挥,便说:“今日是你的生辰,就依你。”
当时顺德帝赐了她一道空旨,许裴小舞他日自己决定这圣旨上的内容,后来她与高叔稚的姻缘便是这道旨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