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一条青石甬道幽深寂寥,幸隔十数步有盏点着的红灯笼,照亮两边种的梧桐,一树的黄叶子,如落花随风飘然坠地,窸窸窣窣声,像极不安的人怦怦的心跳。
不远院门前,放着个炭火炉子,上搁的药罐,嗗嘟嗗嘟直冒热气,一个妇人蹲身,手握蒲扇,左右来回扇着火,夜色垂落在她瘦弱的肩背,也氤氲了她的眉眼。
许海却站定住,拱手作个揖:“大奶奶又在给大老爷炖药,怎不进院里?这种糙活还是让丫头来做罢!”
冯氏抬起头来:“在院里炖着,钻得房里皆是苦药味儿,二爷嘴里不说,大老爷可是要骂人呢,丫头白日里忙不停脚,我让她们歇去了。”
许海赞道:“大奶奶菩萨心肠,大老爷的腿定能早日得康健。”
“承你吉言。”冯氏笑了笑,瞧到他身旁的桂喜,有些奇怪问:“这不是在前厅唱戏的小花旦么,你要带她哪里去?”
许海应声儿答:“三老爷五老爷在东楼摆筵席款宾客​​,冷清清的很,命我领她过去唱曲助兴,热闹热闹!”
冯氏温善地劝道:“唱两折就放她回去罢,小小年纪也是可怜!”
许海只笑没回答,作揖告辞,不再多做耽搁,领着桂喜继续往前走。
穿过月洞门,迎面便是一幢两层高的小楼,底层没掌灯,扇门紧阖,黑漆漆的有些可怖。
二楼则灯火通明,西皮二黄混着唱调儿,听得模糊不清。
数条人影映满窗纸,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像一群森森要吃人的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