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你和宋飞熊有事瞒着我!”并不是问句,而是百分百确认的语气。桑弘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陈嫣,并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他和陈嫣之间也不需要拐弯抹角。
想当初,陈嫣的葵水之类话题他都能参与进去,一开始还会脸红,后面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见一点儿异色。在他看来,那都能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然而,还真不能说。陈嫣摇了摇头,有些迟疑:“这…这事我还得好好想想,在想清楚之前,并不想告诉其他人。”
桑弘羊眉头一皱:“那为何宋飞熊能知道?”
口气有点儿酸溜溜的。
陈嫣一听就知道,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思,也因为桑弘羊这样的表现轻松了不少。
宋飞熊也不解释,不想桑弘羊纠缠这个问题,便哼哼了两声,故意作得意状道:“我为何不能知道!桑子恒,你好好记住了,本姑娘是女子,翁主也是女子,本就能比你更亲近翁主——我还能和翁主抵足而眠呢!你能么?”
确实不能,宋飞熊和陈嫣开姐妹夜谈会、睡衣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这件事上,就算桑弘羊和陈嫣再亲近,那也是不能够的。
“不过就是如此了。”桑弘羊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此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宋飞熊知道,他这是词穷才会如此。他要是真有话说,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当初陈嫣病的厉害的时候曾经没那么对立。但当不需要两人‘精诚合作’后,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原状——当然,也不能这么说,两人还是比过去面都不能碰好了不少。
要换以前,这个时候早就不可开交了!
“对了…宋姐姐,长安来的那几个宫人还未走,我如今也懒得应付了。你替我应对几日吧…”陈嫣靠在宋飞熊的肩膀上,有点儿撒娇地道:“一些分送长安亲朋的礼物也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别忘了交代那几个宫人。”
宋飞熊心知陈嫣现在的身体情况,昨天夏侯老先生说了的,胎儿有些弱,正是需要陈嫣好生休息来调养。她不知道陈嫣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但是身为一个女子,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总是对的。
这个时候陈嫣让她来帮着处理这件事,估计也是想免了劳累,所以她答应地很快,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桑弘羊越发觉得两人有问题了…然而陈嫣不肯说,这就弄的桑弘羊不舒服了。
这种事情,在他和陈嫣之间是闻所未闻的!
不多时,宋飞熊觉得不该打扰陈嫣了,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便招呼着桑弘羊一起走。
“你走就是了,何必要拉上我?”话是这么说,然而实际上桑弘羊跟着便站起了身。
宋飞熊惊讶于这次桑弘羊的‘好说话’,但也没多想。告辞之后就出了门、出了陈嫣的院子。
然而,她往研究所而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研究所和其他部门不太一样,因为陈嫣的重视,就直接安排在栌山庄园内)。
栌山庄园本身并不小,所以为了节省时间,宋飞熊往来于正院与研究所那边,都是坐马车的。但是她上马车之后才发现,马车上已经有了人——正是刚刚一起告辞,不知道为什么走的比她还快的桑弘羊!
宋飞熊首先皱了皱眉头,冷笑了一声。但这冷笑却不是因为桑弘羊,而是因为替她驾车的车夫。
“你倒是好手段,就连我身边的人也听你的!”
这话里是满满的嘲讽,桑弘羊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看着宋飞熊,顺便确定车夫也走远了。这才不急不忙道:“阿嫣到底怎么了?”
别看刚刚三人时,他好像被陈嫣和宋飞熊成功转移了话题,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桑弘羊足够精明,又对陈嫣和宋飞熊有着足够的了解,当他想要抓住这两个人的小尾巴的时候,基本没有失手的。
刚刚,他只是不想惊动陈嫣,才故作不知而已…再者说了,陈嫣都直说不想说了,她还能逼迫不成。
对宋飞熊,他就完全没有这一层心理负担了,就算逼迫也无所谓。
“我为何要告诉你?”宋飞熊也火气上来了,一字一句道:“是翁主不愿你如今就知道的,既然是翁主的意愿,我如何能违背?”
“若是我与你易地而处,你可会告诉我?”宋飞熊最后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谁知桑弘羊比她还气人,想也不想地道:“你如何能与我相比!?”
耳朵里听到这句,宋飞熊直觉的脑袋嗡嗡作响,当即站起身来,眼睛里全是火苗,似乎能把桑弘羊给吃了!
“桑弘羊,你!”
桑弘羊冷冷地看了宋飞熊一眼——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要桑弘羊来说,真话往往就是这样不好听!
人有亲疏远近,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宋飞熊也是陈嫣的亲近之人了,但是桑弘羊就是有这个自信,将对方归类为完全不如自己的人…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有些事情他知道了,宋飞熊并不一定要知道,但是宋飞熊既已经知道,那就不是他不能知道的!
这个话听起来很混账,但在桑弘羊这里,却是趋近于‘真理’的。
至于别人听了这话该怎么想,桑弘羊是真的不在乎——说白了,他常常说陈嫣傲慢,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如此。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做过许许多多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获得了成功。
这样的经历已经‘宠坏’他了,他怎么可能在意宋飞熊在这件事上的想法?谁在乎!
宋飞熊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圆了的面团自,当即冷哼一声:“既然是如此,别来求我啊!”
“滚吧!”言简意赅。
现实情况就是,宋飞熊知道这件事,而桑弘羊他不知道!现在宋飞熊不肯说,他总不能对她严刑拷问吧?面对着桑弘羊冰冷的目光,宋飞熊还以颜色,同样定神回视对方。
“桑子恒,你弄清楚些,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桑弘羊却是怒极反笑,道:“若是无关紧要之事,我关心来做什么——此事必定关系极大!阿嫣这人你难道不知,看上去是个聪明样子,实则外强中干,该狠心、该干脆、该…总之这些时候就只能别人帮着来。”
“至于你,”这时桑弘羊意味深长地看了宋飞熊一眼,这才慢吞吞道:“就更不能指望了。”
这话又激怒了宋飞熊,但是桑弘羊并不在意。而是在这个时候加快了语速:“关于你的弱点,阿嫣也是看的分明的,不然不会安排你去研究所主事。纵观集团,也就研究所…最简单?”
这里的简单并不是技术上的简单,而是少了很多争斗!虽然搞研究的人也免不了争经费、争名望。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对‘单纯’的,和集团其他地方的斗争相比,这就是在校时的程度,对上社会人的程度。
烈度完全不一样。
“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宋飞熊,你该知道的,这并非虚言。”桑弘羊整理了两下衣袖,看向对面那个可以说是相当了解的女性——他确实对对方相当了解,他们认识了足够多的年头,还针锋相对了十几年呢!
“宋飞熊,告诉我…难道此事我知道了就会坏事?”桑弘羊这一点还是很有底气的。既然事情能告诉宋飞熊,就证明这件事本质上并不是不能告诉他这个足够亲近的人。问题可能出在这件事的性质上,就如同当年,那些女郎之间的小秘密。
虽然他和陈嫣关系不同一般,也不能主动告知那些…
宋飞熊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因为她知道桑弘羊说的是对的,即使这是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事情。
“既然我知晓了也不会坏事,便应该告诉我!阿嫣做不了的决定,只能由我来替她做——就算不是这些事,其他事,我早些知道、早做准备,又有什么不好?”桑弘羊在进一步给宋飞熊施加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