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拉过刘陵的手,将她抱在了怀中。刘陵很顺从地半靠在了刘彻的怀里…到现在为止,她总算稍微放心了一点。只要刘彻没有彻底忘记她,她就有办法让刘彻重新将她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进展还可以。
刘彻抚过刘陵的脸,摸到了细细的粉末,他当然知道这是妆粉。此时的妆粉都是米粉制成,贵族所用会放一些香料,所以闻起来芬芳异常。指间轻轻捻动,刘彻忽然想起刘陵离开众人欢宴所在的借口就是更衣化妆。
之前她的脸因为陈嫣的彩毬被蹭落了一块粉。
刘陵察觉到刘彻一直看着自己的左脸颊,同样也想到了之前的事。不同于刘彻,她心里有些担心…该不会是补妆时没有修补好,有些妆粉不匀吧?刘陵身边的婢女化妆手艺当然不差,但这种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纰漏呢。
若真是那样,未免有些糟糕了。别看只是小小的化妆有问题,关键是化妆若是有问题,很多表现就会变得可笑起来。之前她的柔顺也好,娇嗔也罢,需要的都是一张漂亮脸蛋!
一张妆粉都不匀净的脸,做这些必然是大打折扣的!
刘彻却没有刘陵想的那么多,只是随口道:“妆粉有些厚了,改日薄一些。”
“是——”刘陵拉长了调子,娇娇地答应了下来。知道不是妆粉不匀,她心里放心了一些。但想到是自己的妆容不讨刘彻喜欢,心又悬了起来。忍不住半是抱怨,半是认真道:“还不是方才不夜翁主的彩毬,重新上妆是婢女动手,自然比不上日常所用的梳头娘。”
刘彻不是不知道女人之间的小心机,不要说他现在的后宫了,就是他从小到大看到的就少了吗?不过他到底是个不太在意这种事情的大男人——女人之间的战争对于他来说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过程又关他什么事呢?
所以在这种事上他其实是很迟钝的!所以自然也就没听出刘陵话语中的机锋。只是有话说话道:“阿嫣的彩毬?说起来阿嫣躲避球玩儿的可真不错…”
“你也太不当心了,玩儿的热闹的时候凑上去作甚…”说到后面刘彻已经有些埋怨刘陵多事的意思了。
刘陵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她是想告状的!怎么到头来还成了她的不是?
好在刘彻也不想和别人,特别是别的女人谈论阿嫣,所以很快就停止了这个话题。
而此时正在一旁侍奉的韩让则是对殿内其他人使了眼色,于是在不引起注意的原则下,宫人们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内,包括韩让自己。
当然了,他也没有走远,就站在殿门外,以防天子什么时候要人,自己却不在。其他人天子可能用不惯,更重要的是韩让有自己的小心机,得防着其他宦官入了天子的眼,分走自己的权势。
“师傅…我怎么瞧着您对淮南王主有些不冷不热的?”主子休息的时候,宫人们才能稍微轻松一些。跟在韩让身边的小宦官有些不解韩让对刘陵的态度,按说刘陵也算是得陛下喜欢的了——韩让对刘陵的态度当然不能说是坏!但话又说回来了,只要是没有死透的人,韩让的态度都不坏!
韩让能够起势,就和他这个广结善缘的性格有关!别说人家虚伪、功利,能够不论别人的身份地位,始终保持一个不错的态度,这自然是有好感度反馈的。
在这小宦官看来,刘陵正是那种大热灶!在她那里讨好一些,对方能没有回报?刘陵还不比后宫妃嫔,她可以说一辈子都没有‘正大光明’的机会!也正是因为此,她更需要依仗刘彻身边的人帮衬、维持。韩让这个天子身边第一宦官肯帮忙,她又怎么不会投桃报李呢!
韩让端着架子瞥了小徒弟宦官一眼,哼了一声,低声教导道:“你们年轻,没经过事儿,知道个甚?这里头水深着呢!淮南王主不过是…新鲜,这新鲜能贪几天?这都比不上后宫中普通的妃嫔,说不定人家还有个‘将来’,淮南王主能有什么?咱们陛下可不是齐襄公。”
这话已经算是很露骨了,所以要悄悄地说,周遭几步之内只有这么一个小徒弟。而小徒弟若是往外传扬这是他说的,他是不会承认的。
小徒弟听的连连点头,但又忍不住道:“虽是如此说,淮南王主暂且也算是得了陛下喜爱,热切一些也是好的…”
听到此话,韩让轻蔑一笑:“得了陛下喜爱?那算什么喜爱!陛下对淮南王主的喜爱怕是与上林苑中的宝驹一般无二。就算是拜神,也该拜真神才是!”
“真神?”小徒弟疑惑。
韩让手指了指椒房殿的方向,当然了,就算是阅历不足的小徒弟也知道这指的不是常与天子不合的皇后。
“啊!”轻叫了一声…都有这样的提示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过了好一会儿,门口守着的韩让都有些瞌睡起来了,殿内一阵响动,他陡然惊醒。连忙抹了一把脸,让身边的小徒弟按照事先准备地安排——走进殿内,对所见的一切都当成是没看见,目不斜视地为天子整理服饰、头发。
旁边的刘陵则有宫女照拂。
韩让低声向刘彻解释:“陛下,太子宫多有不便,寝宫已备好了热汤。”
在别的任何一个后妃宫中,刘彻都可以享受天子的待遇,唯独现在的处境不能。一旦大张旗鼓地准备了些什么,必定会引起注意,而现在恰恰是不能引起注意的。
刘彻显然也不在意这个,等到衣服整理完毕,捋了捋衣袖,转身就离开了。而在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空留刘陵痴痴地看他,满腔情意没有丝毫用处!
小宦官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暗暗吃惊——有些事情没有提示的时候不一定注意的到,而一旦有人提示,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几乎是明摆着的了。
此时虽然已经是春日温暖的时候了,夜晚的风却还是寒凉的。韩让手上搭着一领薄披风,刘彻才跨出殿门,他就将披风往刘彻身上披。一边系着系带,一边低声道:“陛下,奴才打听到一个消息。”
刘彻‘唔’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这就是让韩让往下说的意思。
韩让语气里带着一些喜气,道:“奴才在椒房殿里有个同乡,已经在皇后娘娘跟前侍奉了。听他派人报信,嫣翁主近日还会进宫一趟,似乎是要和皇后娘娘说些商贾经营上的事。”
刘彻眼前一亮,停了脚步:“此事当真?阿嫣何时进宫?”
陈嫣对未央宫的心结刘彻是知道的,每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他甚至不能强迫他常来宫中…只能听其自便。
就在孝景皇帝山陵崩之后,陈嫣其实每年还有一段时间会来宫中…那就是春天的时候,和刘彻一起读书——别看已经是天子了,该读书还是要读书,似乎古代的帝王都是如此。
而从去年陈嫣及笄礼之后,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举行了及笄礼就是世俗意义上认为的‘大姑娘’了,即使陈嫣实际上还很小。
这个时候还和天子、天子身边一干伴读一起读书,总是有些不妥的。
刘彻是天子,一举一动都自有规章,不可能乱跑——似如今这样和刘陵幽会,那也得是对方配合才行!陈嫣这一年之中别说是进宫了,就是呆在长安的时间也少的可怜,齐地、阳陵邑,她总有地方可去!
陈嫣这样,刘彻还真就见不到她!
韩让见天子龙心大悦,自然明白自己是做对了!连忙道:“此事嫣翁主与皇后娘娘也没有定下,不过也就是这几日了。奴才同乡应诺了,到时一定知会奴才!”
此时说是这样说,真等到陈嫣再次入宫,已经是十来天后的事情了。
陈嫣也不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随随便便就进宫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未央宫早就不是‘家’了。这样一来,这里的温情也就渐渐剥落,只剩下宫廷原本的薄情与残酷来。
宫廷不好玩儿,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充斥的是危险!如果可以的话,陈嫣是能不来就不来的。
只不过有的时候她必须得来,毕竟她的亲姐姐在这里,这里始终和她有着不少的交集。
至于这一次,是为了和陈娇分账…两人合伙做了一些生意,去年的账目既然已经清楚了,那么利润自然也得交割——扩大生产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有的时候盲目扩大生产也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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