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已经是个极漂亮的小美人了,但刘彻也得承认,她还有些小,是豆蔻枝头幼嫩的那一朵。有的时候让人将她当成了女人,有的时候又只能当孩子。
目光从陈嫣花朵一样的嘴唇向下移,袒领襦的圆领口露出了两弯锁骨——有一点是稚龄少女与渐渐成熟女子不同的,那就是前者单薄的多。随着成长,少女的肩头会更加圆润,胸口会更加柔软,臀部也会曲线玲珑起来,总的来说,一切都更好了。
但成熟女子也失去了稚龄少女的那种稚弱…细细瘦瘦的样子,脆弱、轻盈,仿佛一朵从枝头慢慢飘落的花,落到水中也是悄无声息的。
刘彻从不觉得女子化妆不好,就和其他男子一样,他也觉得这是赏心悦目的——女人们的妆容很多时候并不由她们自己的审美决定,而是由男人来决定!就像这宫廷之中,今日刘彻称赞王夫人的眉毛画的好,明日后宫之中到处都会是这种眉毛!
但见过陈嫣素面红颜之后,再看其他厚厚的粉、红红的胭脂,未免就有些倒胃口了。说到底,再白再好的粉又怎能有天然的瓷白肌肤来的细腻!再鲜亮的胭脂也是死板的,在浅浅红色从皮肤下透出来时,简直不值一提!
“陛下…陛下…”刘彻正看着陈嫣出神,被旁边的宦官韩让打断,有些不快地看过去。
韩让也是无处说理了,他只得示意四周——陛下,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
刘彻不傻,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只是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误的。所以只是捂着嘴清了清嗓子,装作很自然地看向其他人。
此时到处都是贵妇人、贵女,个个身着彩色,莺莺燕燕之声传来,倒是让人有身居花国的感觉。如果是平常,刘彻说不定还会饶有兴致地品评一番。只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所以只是心不在焉地看着。
“啪!”
正在刘彻精神出走,小差不知道开到哪里去的时候,玩躲避球的贵女那边一阵惊叫嘈杂。
手鞠球从陈嫣的手上抛出去,被她当成是目标的那个女孩子最后关头闪开了,于是色彩艳丽的手鞠球便朝外抛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路过此处的淮南王主刘陵脸上。大概是刘陵脸上的粉太厚了一些,彩毬砸中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块不同的痕迹。
陈嫣有点尴尬了,砸中了路过的本就不好…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捡起彩毬,不好意思道歉道:“陵翁主…实在是嫣不小心!请恕罪…”
彩毬的一个小角蹭上了妆粉,白白的一片——除了陈嫣以外,其他玩躲避球的女孩子都不说话。说实在的,她们心中大多是不喜欢刘陵,看不起她…以及多多少少艳羡她的。此时他们乐于看刘陵狼狈,但因为刘陵淮南王主的身份,她们又不可能出言奚落。
刘陵本是打算过来与刘彻说话的,结果却被这意外打断了!手摸上被彩毬砸中的一小片皮肤,刘陵尴尬又恼火!疼倒是不疼,彩毬本身就轻软,飞到她这里力道就更卸下不少,但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丢的是面子!
她也没脸面这种情况下去见刘彻,计划全被打乱了。
“嫣翁主…嫣翁主不必如此。”刘陵在长安呆了这么些年,要应付各色人等,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表面上不露出分毫却是早就历练出来的。她知道陈嫣是什么人!长公主之女,太后外孙!
这一点和皇后陈娇是一样的!
而她也曾听过一个传闻,当年景帝一朝之时,这位嫣翁主极受宠爱,力压诸公主、皇子!朝见的诸侯王甚至都有一个惯例,那就是提前打听好这位‘不夜翁主’的喜好!讨好了不夜翁主,也就讨好了先帝!
‘独霸未央宫’说的就是这位了!
刘陵来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建元年间了,自然没有见过这位嫣翁主威势最盛之时,实际上,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碰面呢!
但刘陵听说过先帝的遗命…先帝驾崩之时留给当今天子的遗命有好几条,其他都是关于治国、用臣之类的。所有的都交代完毕,最后一条却是关于这位‘不夜翁主’的!
先帝让当今天子照料这位女弟,保她一生顺遂无忧…当今天子答应了,许下诺言,只要他在一日,不夜翁主就没有委屈!
汉家天子是什么样的人先不说,至少都是颇为信守承诺的,毕竟当年刘邦就是靠着与百姓‘约法三章’这才收获了重要的政治资本!
从刘陵观之,当今天子刘彻确实很照顾这位不夜翁主,几次见他提及,都是很放纵溺爱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位不夜翁主也没有多少机会让他照顾,她本身有太多人照顾了!
又有什么事非得刘彻这个天子出面帮忙解决?
刘彻先不说了,只说刘陵如今在长安活动,绝对不能得罪太后、长公主这些人。这种情况下,陈嫣就算是不道歉,她也只能笑脸装作没发生过什么。现在人家都过来道歉了,她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原谅她!
不过刘陵心中却是暗恨的,之前就不喜陈娇!陈娇曾给过她多次难堪,表面上她是不在乎的,实际上心中积累的仇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等着罢!等到日后…对于刘陵来说,她想到的当然是权力!只要淮南王刘安,他的父亲登上天子之位,那么她受过的屈辱都会百倍奉还!
似乎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有这样心存‘志向’的诸侯!从前的吴王刘濞,现在的淮南王刘安。只能说九五之尊的那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了一些,即使礼教、法治再限制,也限制不了野心家的欲望!
刘彻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陈嫣正在软软的道歉,他低头看去,陈嫣的手正捏着一个缀满了丝穗子的彩毬,红白色的彩毬颜色鲜艳,手指仿佛葱白!
“阿嫣她们玩闹罢了,淮南王主不要生气。”刘彻此时语气放的比平常低了很多,要是平常也这样说话,刘陵恐怕会很高兴。
但现在她可高兴不起来——这几乎就在明摆着告诉她,内外有别,她就是个‘外人’!而陈嫣才是更亲近的那个!所以他才需要为陈嫣道歉,为陈嫣对她都客气了许多。
“怎么会…嫣翁主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才怪!在刘陵看来,陈嫣绝对是故意的!但她心里怎么想却不能此刻说出来,只能顺着陈嫣和刘彻的意思去说。
陈嫣歪着头看了看这位淮南国来的‘表姐’,提议道:“陵翁主先去更衣罢!”
妆都成那样了,必然是要补妆的啊!不然就这样放着,才真是不好看了。刘陵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然后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轻轻看了刘彻一眼,目光中有着无限暗示。
刘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反正稍后也没什么事,有这位知情识趣的堂姐陪伴倒也不错。
等到刘陵离开了,刘彻才伸出手敲了陈嫣的头:“你这小丫头,弄出事来了?”
刘彻下手的时候自然是放轻了的,只不过这个工作显然做的不太熟练,还是重了一些——他平常最喜欢骑马狩猎,堪称弓马娴熟!手上力气绝对不缺。
陈嫣捂着额头瞪他:“姐夫!”
因为疼痛,眼中冒出了生理性的眼泪,一双眼睛更加水润了。刘彻怔了一瞬,像是有什么在心湖上激起了一层微小的涟漪。
伸手去拉下陈嫣的手,果然,额间有一片红痕。这让刘彻有一咪咪心虚,清了清嗓子:“朕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阿嫣这般…这般…”
半晌也‘这般’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嫣也不是真的生气,见他这样自己先笑了起来。转身走回到陈娇那边,给陈娇学舌,倒是逗得陈娇乐了起来——刘彻这样吃瘪,她倒是心情很好。
刘彻因先帝临终嘱托,一直对陈嫣多有照顾!容忍度也很高。当然了,陈嫣其实也挺小心的,除了爱做生意,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刘彻容忍的。甚至就连做生意这点,她也规规矩矩,没有欺行霸市的行径。而说到做生意,现在长安的贵族谁又没有涉足呢?
贵族的排场那么大,光只是领地上的一点儿收入,再加上俸禄,那是不够的啊!如果收不到别人的‘孝敬’,又或者不想收这种‘孝敬’,涉足商业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贵族往往有权有人脉,只要不是太蠢,在商业上获利是非常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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