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去厨房烧了水,用冷水兑了热水,试好了水温之后,才给她端了过来。
两人洗去身下浊物之后,并肩坐于窗边。
月流如水,在窗外枇杷树的繁复枝叶间倾泻,映得窗上树影婆娑。
春夜寒气浸透了窗户,好在韩离榛取来了衾被,盖在两人身上,遮去入骨的风寒。
“我们……要离开此地了。”斟酌许久,她才悠悠道来。来此地五年了,已将此处当作故乡,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愿离去。
“好。”他轻声应道,没有丝毫的意外与犹疑。
“或是西出阳关,亦或是南面出海……”只要脚踏着这片皇土,她还是背负罪名的逃犯,永远见不得光,就如同过街的老鼠,人人都要喊打。
“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韩离榛,对不起……”她的眼眶又湿了。她也不想过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日子,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沉重的惩罚。她是那么的胆小自私,只想着苟且偷生。
【赵氏一族,财产充公,男性当斩,女眷赐予将者为奴。】
她还记得刚逃出来那会,听着城门边的百姓嬉笑着念告示牌上的文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这寥寥几字,入了她的耳,却是字字泣血。
她回不去了……她没有家了……
她不能去自首。本就该为奴,她这一逃,更是罪加一等。她听说在那些膀大腰粗的将领府中当女奴会受尽百般折辱,不只是要以身侍奉他们,还要侍奉他们的属下。而她数罪并罚之下,极有可能被送入妓院,不仅是一生凄凉,死后也是草席一裹,丢入乱葬岗喂那些游荡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