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月产生失去儿子的恐惧,而且她难以从经济或前途的角度劝止他。俞景望未成年就受赠第一套房产,这些年他投资理财,账面上数字呈指数级增长。但是他关于拥有的概念始终很淡薄。正如现在,他既然有科研的兴趣,可以不考虑旁的因素,从容地将在安城的一切归零。
“不是。”俞景望面不改色地说,“您不必太为我操心。”
“我怎么能不......”
朱月当众提起这一事,是希望俞景望的爷爷能开尊口,他老人家说:“行了。你的儿子你不了解吗,从小到大,凡是他想做的事就要做到,不会为谁改变。你管不了。”
朱月只好闭口不言。
吃完饭,俞景望回到公寓,工作至夜深。电脑上插着一个U盘,红光频闪,界面上是早应该清空的视频文件,虽然他并未打开过第二次。其实何必打开,她早已经可以不依托任何介质,重现在他眼前。
屏幕的光幽幽映照着他的脸庞,俞景望抬手轻揉太阳穴。
不会为谁改变。连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光标悬停在是否确认删除的提示上,仿佛在嘲讽他的意志。
元旦的叁天假,戴清嘉主要待在寻亦,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医院,住院楼亮着灯,她短暂地愣了一下,想到俞景望这个时间应该在值夜班。
随即回过神,明明他不在这里工作。
戴清嘉靠在后座,闭上眼睛。想起很久之前,当她的视线从荧幕上回收,还处在电影带来的震动中,俞景望正好合上电脑,撞上她的视线,他表情淡漠,眼里却浮现一点笑意:“发什么呆?”
戴清嘉当时未曾发觉,她的震动没有分毫的减弱。蔚蓝的只是海面,而她下潜至深海,强大的水压几乎使她无法承受,痛觉开始复苏。
爱是一种古老、残暴且不可抗拒的力量。她觉察的时候,已经被这柄利剑贯穿。外来之物,和她血脉里根深蒂固的东西相对立,令她感到剧烈的疼痛。
戴清嘉对这疼痛保持缄默,直到它深深地刻在她的生命里。而她开始走进人物的困境和命运。
即使和俞景望分开,她至今不能拔出这柄剑。可是她还没有看清自我,又怎么可能看清它的形状,毫无保留地接受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