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没曾想这小杂碎会在他的身边长大,也好像也就是把孟郡接过来那年,他不再养马。
驯马有什么意思,摆弄这样的小杂碎才是真有趣。
再硬的骨头也挨不过一日又一日的鞭子,也如他所愿的,孟郡像条狗似的听话,把手伸过去,他都不敢躲一下。
这么想着,就在他头顶拍一拍,十分恶劣的,霍延像对待一条狗似的对待他。
非打即骂…
霍延最爱的就是看他流着眼泪爬过来,说大少爷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那个药我不能再吃了,我也想长大。
求求你了,让我长大吧…
让我长大吧…
可无一例外的,霍延会踢开他,也时常拿鞋底刮蹭少年的脸颊。
挺不拿孟郡当玩意儿的,霍延还要笑起来,问他知不知道狗是怎么叫的?
“狗求人的时候都知道摇尾巴,你看你,就知道拿眼泪敷衍我,你这东西稀奇吗?”
拿鞭子挂去脸颊上的泪珠,霍延耸一耸肩,说真是腻,十几年不变,翻来覆去你说的也只是这几句。
求我有用吗?
我要是真那么好哄,也不会喂你吃这么多年的脏东西了。
他掰开男孩的嘴,又是两粒胶囊塞进去,桌子上有他喝剩的半杯水,也全都灌进孟郡的嘴里。
低头看是失控大哭的男孩子,他瘦成一把骨头,整个人都是苦兮兮的可怜,双手颤抖着伸出来,却又不敢碰他一下,哪怕是一个衣角罢了。
还有漆黑卷曲的长发垫在他的身下,像一口枯井,少年在此坠下。
求救无门,孟郡这一生都要在黑暗里生存,见不得光的,是被人扔在仓库里的洋娃娃。
孟郡也恨自己是如此的害怕,可又没办法,谁不害怕那么长的一条鞭子呢,他跪在地上,男人抽牲口似的抽他。
半条命都叫他给打散了,很多时候孟郡都觉得这是最后一个日出了,他死在这一年,被人提起时还会说一句可怜。
唉,挺好个孩子,就是没摊上一个好妈。
又偏偏,生在了霍家。
作孽啊。
也是命硬,这一晃就是十二年,太阳升起又落下,咬着牙,一切都被他撑过来了。
在孟郡的视角上看,霍延是狰狞凶残的,青面獠牙有阴沉可怕的嘴脸。
他甚至毫无人性可言,常以折磨人取乐,除了鞭子以外,最爱的就是扇他嘴巴。
又重又快,打的他头晕眼花,然后还要站稳,等着霍延不解气的第二下、第三下…
只是想想就觉得害怕,于是不自觉的往一旁挪一挪,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群外站着。
老太爷把霍延也给叫过去了,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路过少年时也有脚步停下,老爷子明知故问的说:“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这是谁家的小丫头来着?”
“老太爷你好,我是…”
也不知道是谁嘴这么快,孟郡的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断:“这是孟美秀生的那个。”
“长这么大了?”他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霍延。
“是啊,今年十八了。”
“走吧,别在这傻站着了。”
哪里都不舒服,孟郡他如坐针毡,回去的车上更是热闹非凡,只有他像个雕塑似的坐在一边。
霍延在另一个车上,只有他跟这群姑婆挨在一起,听她们的议论纷纷。
一些话格外刺耳,有人说孟美秀是杀人犯。
你也是贱货一个,那女人生的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还是那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她恶意满满,恨不得挖出孟郡的眼睛扔出窗外,长指伸过去,正对着男孩的鼻尖:“少用你这双狗眼睛看我!”
也有人劝,说楠楠你也少说两句,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更有人说,那他凭什么登堂入室,淼淼就是他妈给害死的!
享了这么多年的福,被人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像个菜市场,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在一起吵的不可开交,只有一个男孩在说无辜,剩下的你来我往都是谩骂。
只有他,只有孟郡低着头不说话。
一点也不难过,这样的恶意霍延早就给过他,而且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如今的这些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替他说话的男孩子,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气的直接下了车,临走时还说女孩子真可怕。
孟郡被遗忘在战场里,听到那个叫做楠楠的女孩说:“你也别觉得不公平,淼淼被你妈害死的时候,一定比你现在要可怜的多。”
“这些年我们霍家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你心里是不是非常的得意?”
“鸠占鹊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