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这天是周五,各班级的双旦晚会结束后就可以自行回家开始元旦假期了。周锦本想直接请假,但是小组节目中有个女孩临时请了病假,只好换她顶上去。
节目表演完,她坐回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这个周匆匆忙忙地赶工,围巾还差收针,她学了许久都不得要领,最终多亏孟晓棠看不下去来搭把手。
“你这围巾送谁啊?”孟晓棠一边挑针,一边问:“上次教室门口那个帅哥?”
周锦疑问,然后才想起来她说的应该是周嘉皓。
“不是。”她否认。
“那是谁?织围巾肯定是送给男生吧。”孟晓棠不依不饶地问。
“没有,我自己戴。”周锦一锤定音,不再继续这个问题。
孟晓棠见她不想交谈,撇撇嘴就没再说什么。
从学校出来时已经七点一刻,手机没接到短信,校门口也没有熟悉的车,钟砚齐应该不会来接她了。周锦步行到听海巷,找了个杂物店让老板帮忙把围巾包装好,然后才提着礼品袋坐公交车回了华林盛世。
下了车,寒风扑面而来。周锦被冻得瑟瑟发抖,鼻子红彤彤地,她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然后把礼品袋挎在手腕上,手僵直得揣在兜里。小区绿化区里的廊下挂了一些彩灯,有几个小孩子围在这里玩,一路上有爷爷奶奶跟周锦打招呼,热闹得一扫之前的清冷景象。
即将结束这一年的颠簸,迈入新的一年,周锦潜意识地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岔路口。而在这样需要做出许多抉择的时刻,身边没有父母的陪伴,却有另外一个人给了她归宿感。即便他们的关系依旧不清不楚。
然而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问题,心下安宁才是周锦最想要的。
回到家中,客厅漆黑一片,周锦看了一眼挂在墙壁的钟表,已经八点了。
或许钟砚齐在处理事情,毕竟是年末最后一天,娱乐产业最繁忙的时段。
周锦在外卖软件上订了一个鲜奶蛋糕,等待的时间里,又把家中清理了一遍。其实她自从住进来就没打扫过卫生,钟砚齐请的家政阿姨会在房中没人的时候一周上门两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始终悬着落不下来,一静坐就有飘然感,只好努力给自己找点事做。
蛋糕在九点送到,周锦把它摆在茶几上,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又一个频道,她不停按下遥控器切换着。
周锦在困顿中睡着。
睡梦中也不安稳,总有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前飘,一开始是她小时候过生日时父母爆发的最剧烈的一次吵架,后来主人公又扭曲成了钟砚齐。
他回家取行李,周锦撞见之后就蛮横地夺过他手里的物品,狠狠掼在地上,然后歇斯底里的吼叫。钟砚齐厌烦的眼神看得人心凉又愤怒,她直接上前推搡他。但他身形壮硕,撞上去犹如撞向一堵墙,周锦只好用力捶打他发泄着。
一片狼藉。
这是周锦从来没有见过的自己,她在阵阵寒凉中惊醒。
醒来后大脑嗡鸣,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她用力按了按,抬起胳膊时感觉如同和人打了架一样浑身酸软无力。无助的怒火还在燃烧着周锦的心,即便脱离梦魇也没用,依然焦灼着,留下一块块干涸的印记。
周锦抬头看钟表。心里装着事情,睡得自然不久,也才十点半。
她自我安慰着钟砚齐或许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反复纠结后,最终拨出电话。
话筒内长久不断的滴声像警告似的鸣笛回响在心上,周锦从期待到失望,心情和气力都一点点坠下。本来只是隐约预感,现在倒真正成了定数。
她走到阳台,透过窗户去眺望万家灯火,本该沉睡的城市因为具有特殊意义的一晚而亮着星星点点般温暖的光。
华林盛世在市中心,可以看到虹城的标志性建筑——蓝色浪花纪念碑。虹城人已经习惯在节日时聚到海边的碑石旁,今晚那里或许又有烟火表演。
叁、二、一。
周锦在心中无声地倒数,给这于她来说凋敝的一年画下句号。
烟花唰地一下点亮城市,渲染在夜空中,也落在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