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顿了顿,也觉得有些道理。齐国公府先前同陛下一派,现在投靠了端王,这会儿更应该撇清关系才是。
丫鬟端了茶,老太太摆手叫她们下去,一面看向沈又容,道:“这件事,你也问问端王的口风,看是怎么个意思。太妃已经是宫中头一个长辈了,封不封太后,倒不大要紧。”
要紧的是沈又容,她一个摄政王妃,可比个太后有用。
沈又容笑了笑,颔首称是。
老太太这里坐了一会儿,外头来人说,端王殿下来了,接沈又容去祠堂给先夫人磕头。
“去罢,”老太太道:“叫端王殿下去你院子里歇歇,过会儿请出来用个便饭。”
沈又容称是,出了这边,与纪琢一道去了祠堂,后又去了沈又容的院子。
院门口还是当初纪琢给题的字。
“你还真的挂上了。”纪琢负着手,看着门口匾额上的字。
“你既给我写了,不挂上岂不可惜?”
纪琢含笑看着她,“你日日待在这院子里,每次从这匾额下头进出,可会想到我?”
何止,有时候沈又容简直觉得这门口就站了一个纪琢一样。
“才不会呢,”沈又容故意道:“我都快忘了是谁写的了。”
纪琢便笑了,笑声爽朗清越,他拥着沈又容一起进了院子。院子收拾地十分干净规整,院中一棵皂荚树,树下安放着秋千。
“这棵皂荚树与东斋的皂荚树是同一年栽下的,至今总有百十年了。”沈又容道。
纪琢道:“这才是你我,缘分早定。”
沈又容还没进屋,先在外头秋千上坐下了,慢慢地晃着,即使满头珠翠,锦衣华服,也掩不住她小姑娘的情态。
纪琢看着她,几乎能看见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你喜欢秋千?”纪琢站到她身后,一手推着秋千,一手护着她的后背。
沈又容点头。
“既如此,正院里也给你弄个秋千好了。”
沈又容嗔了他一眼,“正院里人来人往,谁有心思在那里玩秋千呢?”
“那就安置在后花园里,”纪琢道:“王府的花园风景也不错。”
沈又容笑了,她从秋千上下来,道:“走了,进屋去,外头有些凉。”
屋子里还保持着沈又容离开时的模样,桌椅床榻一应没有动。纪琢在屋子里转悠,沈又容的闺房掩在重门之中,透露着她女儿家独有的巧思。明间里挂了“风晴雨雪”四轴画卷,博古架上摆着草编成的小花篮,镶牙边的丝绢扇,鎏金小仙鹤,白玉雕的红眼睛兔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不胜枚举。
往里走,是榻间。南窗下一张花梨罗汉榻,榻上放了三个芍药花枕头,两边的高几上摆着炉瓶三事,窗棂上放了一排琉璃小人儿,阳光一照,五颜六色的。墙上挂着燕子风筝,窗户边上挂着枫树叶子穿成的串子。
纪琢找到了一个檀木箱子,打开来,里头全都是沈又容练的字。一张张大字卷好了放在箱子里,快要合不下了。
纪琢忽然看向沈又容,道:“我还记得你以前是染指甲的,赭红色的蔻丹,衬得你的手指修长白皙,十分漂亮。”
第55章
纪琢一句话,叫沈又容记了一整天。
傍晚回到王府,纪琢被前头的事情绊住了脚。沈又容回到屋子里,丫鬟捧了热水来,杜鹃摘下沈又容手上的手镯戒指,伺候她洗了手,换了身上的衣裳。
沈又容倚着迎枕上,歪坐在榻上,小丫鬟拿了美人捶来给沈又容捶腿。画眉捧了茶,沈又容端起茶抿了口,这才算疏散了一天的疲累。
“白烟,”沈又容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问道:“王府里可有凤仙花?”
白烟想了想,“这时节,府上纵是有,也不好了。王妃若要,我叫人去外头寻。”
沈又容点点头,道:“也不必太急,早晚送了来就是。”
白烟应了一声,即刻出了屋子,在二门边叫了一声。
外边跑来个小厮,白烟道:“有个好活计交给你,你去外头,寻些好的凤仙花来,要千重瓣,颜色好的。”
那小厮答应着,白烟道:“休要懒怠,快快去办,办好的,有你的赏。”
那小厮又应了声,“姐姐放心,保管给您寻了来。”
次日一早,纪琢陪沈又容吃完饭,便出门去了。
沈又容在里间榻上歇着,她昨日走了一天,今早起来双腿还酸酸的。画眉端着茶进来,道:“外头好漂亮的花儿,谁寻来的?”
沈又容听到,便起身出门,一行人都来出来看。只见外头廊上摆着好几盆凤仙花,开的重重叠叠的细小红花缀在绿油油的叶子里,好看的紧。
沈又容笑道:“这么好看,做个盆景也不错,倒不好拿来染指甲了。”
白烟这会儿从那边过来,瞧见她们都围在这里,笑道:“我才说要回禀王妃,凤仙花已经寻得了。”
“这差事办得好,”沈又容道:“说与杜鹃去领赏罢。”
白烟笑道:“既如此,我替下头跑腿的小子们谢过王妃了。”
画眉忙忙地寻了白矾,屋子里,杜鹃打了水给沈又容洗手,白月正挑拣着凤仙花瓣,那白纱裹了,加上白矾碾成花泥。
主仆几个有说有笑的给沈又容包指甲,画眉说起之前瞧见的,往指甲上撒金粉贴花样,白烟白月听着好奇,也乐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