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课间休息尤为热闹,几位少爷和四皇子商量着去哪里吃酒,四皇子道:“只咱们几个出去不大合适,不妨叫上府上大公子,如此才算不失了规矩。”
沈清枫摇头道:“大哥哥未必有空,他公务繁忙的紧,我这两日都没怎么见他。况若是让他知道我出去吃酒,又要说我念书不认真了。”
四皇子只好作罢。
沈清枫又问:“可要请一请夫子?”
四皇子摆手,“王叔是最深居简出的人,请了也是白请,况且他是长辈,与咱们一块怪不自在的,就不去叨扰他了。”
那边姑娘们也在说话,她们没办法出去吃酒,倒也有许多新奇玩法。
沈清妍用帕子垫着杨梅吃,道:“大姐姐这次投针验巧怕是比不过我俩了。”
“比不过就比不过吧,”沈又容道:“我本也不是手巧的。”
沈清和道:“那也未必,阿姐每年都能立住针,与水倒没什么关系。”她说着,看向沈清妍,道:“说起来,你今年打算画什么花样子?我前儿听老太太说今年要绣几个新鲜花样。”
沈清妍摇头,“我没想好,我绣活做得差你不是不知道,不然还是老样子,我替你画样子,你替我绣出来?”
沈清和说好,又看向沈又容,“大姐姐,你画什么花样?”
“我比不得三丫头画的好看,都是些俗气的花样子,”沈又容道:“回头绣出来不出错就是了。”
沈清妍就乐,“那说不好这次比绣活我们可要压你一头了。”
沈又容也笑,“那也好呀。”
临近晌午,纪琢宣布结束。沈清妍兴冲冲的拉着沈又容和沈清和跑出去,大家围在廊下,等着看投针比巧。
那边四皇子他们也没走,一个个的趴在窗户上探着头看,纪琢站在门口,也看着她们。
沈清妍在一边坐下来,从腰间抽出个荷包,捻了几根绣花针出来,分给沈又容沈清和她们。
沈清妍性子急,先捻了根绣花针试。针一落到水面上,立刻一头轻一头沉,慢慢沉下去了。沈清妍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了眼推开窗户往外看的纪成曜。
纪成曜不说话,只对她笑。沈清妍就也笑了,抿着嘴乐。
沈清和第二个试,她很小心,也很紧张,一只手捏着针,一只手拢着衣袖。纤细的绣花针地落到水面上,颤了两下,随后立住了。
沈清和长舒一口气,看向沈又容。
沈又容放下扇子拿起针,轻巧地落在水面上,她手一松,绣花针立刻飘开了,也没有沉下去。
沈清妍不开心,“只有我没有立住。”
小丫头沈思慧也要试,沈清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小呢,连绣活都不会做,这是大姑娘们玩的。”
沈思慧不听,非要玩,于是沈清妍又陪她玩了一次,过后大家各自散了。
午后沈又容闲来无事,想起香谱上有种荔枝香,便要调来试试。
荔枝香是以荔枝壳入香,并玄参,松子,麝香,香附,丁香等制为合香。
正好前几日吃荔枝时剩下不少荔枝壳,都已经洗净晒干,装在白酒坛子里闷了三天。沈又容便在院中皂荚树下架起了小几火炉,将酒腌渍过的荔枝壳小火炒干,酒味溢出,荔枝壳的甜味越发明显。
等干得差不多了,便用研钵将荔枝壳研成粉末。沈又容很有耐心,与画眉杜鹃几个丫鬟说说笑笑,将这许多荔枝壳都研磨成了细粉。粉末需要过一遍筛,筛出的细粉才可以入香。
那边画眉拿来许多瓶瓶罐罐,装着各色香料,譬如麝香,丁香之类。
沈又容正调配着香料,白月忽然进院子里来,笑道:“哟,好清甜的味道。”
杜鹃忙接过白月手上的东西,一面给白月让座。白月在绣墩上坐下,闻了闻沈又容手上的香,道:“不似沉、檀、龙、麝俗气。”
沈又容笑道:“哪能与那等名贵之香比,只图个好玩罢了。”
沈又容将调好的香料收进盒子里,问道:“姐姐来有何事?”
白月笑道:“差点把正事忘了,姑娘写的字,我们殿下批注好了。还有,听说白日里殿下不小心打翻了姑娘晒的水,所以画了些花样子给姑娘赔礼。”
白月从漆盘上拿出一摞纸,都是纪琢画的花样子,他大概听到了沈又容的话,画的都是些中规中矩不出错的花样,譬如牡丹,芍药,海棠,睡莲等,不像是寻常花样子,倒像是工笔画,十分精致漂亮。
最底下是一张积雪压竹的画儿,竹树栩栩如生,立意也高。
沈又容拿着这张画儿,想起自己之前丢掉的那个荷包,素青底子,绣的是淡紫色竹叶纹。
沈又容看向白月,道:“劳姐姐转告,画儿我很喜欢,多谢夫子。”
白月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又容将一盒装好的香料递给白月,“姐姐不嫌弃就拿去玩。”
“哟,多谢大姑娘。”
白月拿着一盒香料回去了。
纪琢在房中看书,躺在摇椅里,长袍垂着地,身形放松而带出一种自然的矜贵。
白月进来复命,道:“大姑娘将画收下了,说很喜欢。”
纪琢应了声,抬眼看了看白月,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白月便将沈又容给的一盒香拿出来,“大姑娘正在院里调香呢,我过去也染了一身。”
纪琢放下书,拿起那盒香闻了闻,道:“清甜馥郁,是她小姑娘会喜欢的味道。”
他将香盒随后放在桌边,指尖敲了敲桌面,道:“我记得王府里有块完整的黄腊沉,她既然喜欢调香,你就拿去给她吧。就说……近来练字大有长进,奖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