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枝的打算从未如此清晰过。
纵然往日她央求孙庆芳办理户籍和通关文书,但她对找回宋家是有疑虑的。
家族嫡女沦落为县城小妇,甚至没有走过合情合理的媒聘程序,就那么跟男子胡混一块,作为女子的前程自然是葬送了,身为嫡女还履行的责任和义务也是葬送了。婚约不可能再继续,她该以身份身份回到宋家?
她的骄傲早已化为扉粉,回去受兄弟姐妹嘲讽白眼?瞧父亲沉痛又严厉的斥责?看母亲哀痛的眼泪?让世代簪缨的宋家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对于宋家,她宋柒枝或许死了,且比以这种身份回去要强罢!
然而孙庆芳的死,让她前所未有的明白自己的愿望。
她是宋家人,她的根就是宋家,她必须回去,她需要再见疼爱她的父母双亲。做错了事,承担后果就好了。没有人一辈子不犯错。
何况近日跟崇喜愈发出格的相处,崇喜愈发看重她,愈发有种无形的压力令人难以喘息。难道她一辈子都要栽在孙家?再往前夸一步,是濒临悬崖边缘。
崇喜一路没讲话,也不再抬臂让她握住。
柒枝在后跟得磕磕碰碰,好在还是有惊无险地下山来。
男人换了衣服就出去办事,柒枝仍旧窝在旧人不在的西厢内。她在等孙崇喜的答复。如果他不愿意,她也决计无法好生生地走出吴县。
柒枝在屋内徘徊,白天过去是夜晚,月亮下去后是白天,两人即使坐在一张方桌上吃饭,也是相对无言。有时她既渴望见到他,又害怕再见他。
有段时间他去周边城郭出任务没回,焦灼的痛苦撕扯着柒枝的胸口,算不上多激烈,可是让人难熬。
月余过后,孙崇喜点了头。
那天他回来得很晚,在月色中踏入院门,家里再无外人,两位官爷在她腿脚恢复后便归队去。白白在这个春天长势甚好,绒绒的白色毛发,卷成一团躺在榕树跟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