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园,讨源书屋。
离天黑还有两刻钟,书房里已经灯火通明。
太子坐在书桌,满脸阴郁。
下午南苑传来消息,李氏病重。
根据那边的脉桉,是天热,用了不洁之物,已经腹泻三天。
那边不敢瞒着,报到围场总管处。
围场总管报到御前。
御前看了之后,打发人将折子递过来。
皇父是什么意思?
太子心里没底了。
到底是阿克墩跟弘皙的生母,太子也不是铁石心肠,晓得对方病重,还不闻不问。
过问到什么地步?
接人回宫,是不可能接的。
不接回来,就会有下一回。
还有就是李氏这个生母在的话,往后即便给弘皙找了养母,对方家里也要犯思量。
这母后皇太后跟圣母皇太后还是不同。
历朝历代,都是嫡母在前,大清也不例外。
可谁都晓得,还是不一样。
就比如已故的太皇太后跟眼下皇太后。
太子将折页合上。
外头有人进来禀告:“主子,圣驾去了南五所!”
太子听了,不由蹙眉。
七日之前是北五所,眼下是南五所。
皇子阿哥们没事就凑到一起宴饮,要是毫无企图谁信?
都这么闲么?
太子眉眼舒展开来,道:“既是圣驾都去了,那孤也过去瞧瞧……”
*
南五所,前院。
轮到八阿哥跟十阿哥了。
两人一个周身温润,一个眉眼桀骜。
站在一起,面对面站着,高矮胖瘦都仿佛。
九阿哥在旁看着,有些不放心了。
他虽不喜八阿哥,却是晓得八阿哥打小上进,跟他们在上书房湖弄不同。
八阿哥的文武功课,都能在头一拨皇子中排到前三。
皇父自己就要强,也希望儿子们要强。
老十这里……
好像没有八阿哥有上进心。
只是眼下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九阿哥就望向旁边的女卷们,道:“这一场呢?大家不压胜负了?”
十福晋立时道:“我压十爷赢,十爷最厉害!”
大家都含笑听着,也望向八福晋。
八福晋坐在七福晋跟舒舒中间,神色端庄,见大家看她,微微一笑,道:“我压八爷……”
就是赌注莫名其妙。
半个月的西瓜能有几两银子?
也值当比一回?
董鄂氏行事还真是要实惠,不要体面,处处都要赚银子。
舒舒就跟其他人一样,避开不掺和了。
她望向十阿哥的下盘。
早在刚嫁入宫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十阿哥的异样。
十阿哥看着跟九阿哥差不多,都是抽身量的时候,看着单薄,但也只是看着罢了。
九阿哥那是真单薄,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吧,也比四力弓的四阿哥强不到哪里去。
十阿哥这里,却是不一样。
根据舒舒观察,十阿哥之前应该也是戴负重的,只是不是容易被人察觉的手腕上,应该是脚腕上。
眼下这一场胜负,还真是说不好。
可是十阿哥内秀,行事素来有成算,即是下场,那就是胜的希望更大些。
旁边十四阿哥跟着十三阿哥已经滴咕道:“十三哥,咱们也一人压一个啊,方才赔了六十车西瓜,我还想赢回来。”
十三阿哥就道:“那你先选吧!”
都是兄弟,西瓜也没有几个钱。
十四阿哥看了眼场上两人,斟酌了一下,道:“那我压八哥吧,听说八哥的布库是汗阿玛夸过的,有惠顺亲王之风。”
惠顺亲王是康亲王椿泰祖父,是宗室中有名的擅布库之人。
十三阿哥就道:“那我压十哥。”
场上,十阿哥已经对八阿哥躬身行礼,八阿哥也回礼。
十阿哥没有先动,而是等八阿哥伸了手,才伸手过去,差不多的动作,扣住八阿哥的肩膀。
八阿哥脸上带了郑重,他抓着十阿哥肩膀的时候就察觉了不同。
不说铜皮铁骨,也是紧邦邦的肉。
老十,比看上去的要强。
十阿哥顶着八阿哥的脑门,脚下已经开始动了。
八阿哥接连避开。
十阿哥已经换了动作,似是要转身,结果脑门向下,“砰”,直接顶到八阿哥的鼻子。
八阿哥鼻子一酸,鲜血跟眼泪都下来了。
大家看着,都傻了眼。
大阿哥忙道:“先停吧!”
十阿哥抬起头,才看到异样的样子,道:“哎呀,停吧,停吧,真是对不住!”
八阿哥眼神有些冷。
方才两人勾着身子,头碰头的,旁人看不清十阿哥表情,八阿哥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十阿哥转身之前,勾了嘴角。
他是故意往自己脸上撞的!
八阿哥心里也勾出凶性来。
要不是十阿哥在九阿哥旁边蛊惑,九阿哥也不会将跟自己的兄弟情弃如旧履。
“再来!”
八阿哥掏出帕子,将鼻血擦了,看着十阿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