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看着他道:“这天下,除了皇上能不看人脸色,就是东宫那位也多有闷气的时候。”
九阿哥带了心虚道:“你晓得了?”
舒舒点头又摇头,道:“猜到一些,可是不多,我想着还是等爷来告诉我。”
九阿哥耷拉着脑袋,道:“我就是看你不舒服还要给庄王府预备赔罪礼难受,外加上还要哥哥们操心惦记,再看到老十要陪我一起挨骂,就受不了了……”
“一半是没忍住,一半也有些故意的,就是想着‘杀鸡骇猴’,将那个石贵收拾喽,咱们家外头那些个买卖,多是赚钱的,眼红的多着呢,哪里功夫应对这些小算计……”
“可是见了汗阿玛,爷就有些受不住,要不是他存了私心,卡了爷跟老十的爵位,使得咱们这里成了不伦不类的皇子府,外头奴才也不敢这样……”
“爷晓得这个提也不能提,就想起小时候被冷澹的日子,你也不是旁人,爷也不怕丢脸,真要论起来,那时候爷比现在十二阿哥也强不到哪里去……”
“那过去一趟,爷心里痛快了么?”舒舒柔声道。
“嗯,嗯,痛快了!”
九阿哥提及这个,脸上放光,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道:“汗阿玛说他错了,说他不该两样对待,还说他会护着爷……”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吐了口气,道:“爷晓得他说的不是小时候的事儿,可……也心满意足了,觉得能翻篇了……”
舒舒点头道:“那今天这是好事啊,只是咱们偷着乐就行,不用表现出来,否则落到旁人眼中,显得爷得意便猖狂似的。”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好好地在家禁足,抄《孝经》……”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无量寿经》,道:“《无量寿经》不是祝寿用的么,那祝寿抄什么经?汗阿玛三月里万寿节,爷打算趁着这些日子在家,多抄些经书……”
舒舒想了想,道:“《无量寿经》是讲无量寿佛大愿的,抄此经的人主要是为了消除妄念、解除罪业,这是渡己的书……”
九阿哥脸上带了懊恼,道:“爷又丢人了,还以为是祝寿用的,说要给汗阿玛抄这个呢。”
舒舒笑道:“皇上不会怪爷的。”
虽说去年的时候,南巡随扈的皇子都跟着受了一回佛法熏陶,去了沿途的各大名寺,也跟着太后点灯做功德,可没有真正的佛教徒。
九阿哥忍不住也笑了,道:“他训爷不学无术来着,不过也没冤枉爷,倒是夸你了,让爷回来问你该抄什么经……”
舒舒道:“《金刚经》就好,增长福德,消除业障,真要说起来,也是渡己,不过在抄经的时候,静心祷告,能为长辈祈福,自从武周女皇为母祝寿用过此经,后世给长辈祝寿,就多抄《金刚经》,寓意也好,有延寿之意……”
还有其他几种经书,都不如这个大众。
抄经并不是简单之事,讲究一气呵成,心无旁骛。
九阿哥性子喜动不喜静,有这一本就可以了。
九阿哥也晓得些烧香的规矩,道:“那从明天开始,爷斋戒三日,然后开始抄经……”
舒舒点头,道:“我陪爷一起。”
九阿哥忙道:“不用,不用。”
自己做错事了,受了惩处,心甘情愿抄经,多抄这一本,也是因感觉到羞愧了,除了祝寿之外,也是为自我惩罚加倍的意思。
他可不想让妻子陪着自己“共苦”。
舒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道:“我也想给阿玛、额涅跟阿牟祈福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这天下当娘的,太不容易了。
父亲两说。
不像母亲那样怀胎十月,跟儿女亲缘先天上就薄了些。
剩下的就看后天。
像自己老阿玛这样,小时候亲力亲为的照顾教养儿女,这父爱就沉甸甸的。
至于阿牟,能将旁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疼爱,也是不容易。
换了是舒舒,舒舒觉得自己做不到。
不说旁人,就说都统府那边的小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舒舒见了,也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甚至在小七没有落地之前,她心里隐隐地都有不喜,怕他影响到觉罗氏的身体健康或让觉罗氏遭遇产关。
九阿哥见她如此,倒不好拦了,道:“那抄经就抄经,斋戒就算了,你可不是一个人吃饭。”
舒舒从谏如流,她也觉得心意比形式更重要……
*
等到下午,关于九阿哥大闹乾清宫的消息就开始传开了。
石贵都送了宗人府,那这事情也是实打实的。
不管庄亲王与九阿哥之间的嫌隙到底怎么回事,只这生气就能自己气个心肝肺都受损的,也是独一份。
九阿哥这“脆皮九”、“美人灯”、“九驴子”的绰号,就在上三旗跟宗亲中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