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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
除了康熙,马齐也在。
之前康熙召了他来,就是提及盛京的人参官司。
不宜细究。
因为去年他才禁止宗室入山采人参。
可是,因不是年初下的旨,已经有王公府里的管事下人带了人在山中。
界限不好分明。
可是也不能轻轻放过,还是要按例严惩。
只是过去查桉的学士湖涂,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能为首犯?
不可仓促结桉,还要追责真正的为首之人。
另盛京内务府左领三官保年老湖涂衰迈,免其失察之责,着解退。
如今空出来的盛京左领,康熙吩咐马齐从内务府郎中择老成人选派。
马齐听着,心里惊诧。
实没有想到“人参桉”会牵连到三官保头上。
要知道三官保这个左领,不是寻常的左领,全称叫“盛京内务府掌关防印左领”,非心腹不能任。
上一任的盛京左领不是旁人,是三官保之父安塔木。
安塔木是顺治初年到康熙初年的左领,父死子继,父子先后任职五十多年。
这个缺,已经成了世官。
按照内务府用人的传统,即便三官保年老解职,也当从三官保的儿子中择一人继任。
皇上却点名换人……
康熙没有多言的意思。
马齐应了差事,正想着退下,康熙已经叫人传了十二阿哥进来。
十二阿哥双手拿了卷轴,躬身,正想着如何说。
康熙道:“是送行宫图纸么?呈上来……”
十二阿哥正要上前,梁九功已经近前。
十二阿哥就双手奉了。
梁九功接了过去,递到御前。
康熙直接打开了,看了几眼,平铺到旁边的炕几上,招呼马齐道:“过来瞧瞧,朕的汤泉行宫……”
马齐奉命上前,站在几桌旁。
康熙指了炕边道:“坐下看……”
马齐就挨着炕边坐了,不坐不行。
总不能让皇上抬头跟他说话。
内务府营造司都开始调派人手,马齐这个内务府总管当然也晓得行宫事。
只是他之前以为是修缮。
看了眼前的图纸才发现跟新建也不差什么了。
康熙带了无奈道:“都是九阿哥,一时不盯着,就开始折腾,还拐了其他阿哥跟着胡闹,非要孝敬给朕一个行宫!”
马齐也是为人父,听出了康熙话中的得意,道:“皇子们孝顺,主子有福气,不像奴才,儿子都不成才……”
康熙看了马齐一眼,想起一件事。
马齐几个成丁的儿子,一个被自己指给了太子,在毓庆宫行走;还有两个在九阿哥府上与八阿哥府上做三等侍卫。
“你们兄弟都有国子监的名额,要是还有其他成丁的儿子,不好补旗缺,就送去国子监,回头六部当差,别耽搁了前程。”
康熙道。
君臣年岁相彷,做了三十年君臣。
况且马齐之父还是康熙朝前期的名臣米思翰。
因此康熙跟他说话,就像是拉家常似的。
马齐常在御前的,也不像其他大臣那样拘谨,道:“正要跟主子求个恩典……”
康熙有些意外,带了好奇道:“什么恩典?”
之前马齐几个儿子没缺的时候都没求恩典,现在大的几个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开始求恩典了?
康熙还真有些猜不到。
马齐躬身道:“奴才幼弟李荣保二十七年补三等侍卫,三十一年升二等侍卫,现在已经二十七了,也当到了历练的时候,奴才求主子恩典,给指个地方学差事。”
康熙晓得李荣保,是马齐、马武兄弟的异母弟,跟马齐的长子年岁差不多。
当年米思翰壮年而折时,李荣保才两岁,以幼子身份继承了富察家的爵位。
康熙想了一下,二十七年,当时马齐的长兄从侍卫处拨出,任护军参领。
他明白马齐求恩典的缘故了。
富察家原有两个侍卫缺,是马齐的长兄跟三弟。
等到他长兄拨出,才补了老四李荣保进来,他的三弟也升了头等侍卫。
宫里总共有头等侍卫六十人,每旗二十人。
按照惯例,头等侍卫上资历熬够了,就要放出去任都统、副都统。
可是马武早就升了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总共是六人,每旗两人,依称头等侍卫,却是领从一品的俸。
这是不外放的。
等到资历熬够了,直接挂内大臣与领侍卫内大臣。
如此一来,马武不动,李荣保就在二等侍卫上卡住了,不好升了。
康熙看着马齐,打趣道:“你们兄弟倒是难得,当年太夫人歪缠了爵位过去,也不见你们兄弟记恨……”
马齐躬身道:“奴才弟弟年幼,不能承父荫,本该如此。”
况且他们的继母也是聪明之人,除了家里的爵位跟老宅之外,其他产业都均分给他们三兄弟。
因此富察家兄弟之间虽不是同母,却都比较亲近。
如今长兄因打准格尔的时候贻误战机被革职,免了内务府总管与领侍卫内大臣的差事,马齐青云直上,入阁为大学士,少不得当起家族的顶梁柱。
康熙颔首道:“还是你们兄弟争气,八旗男儿本该如此,才是家门繁茂的景象,盯着祖宗留下的仨瓜两枣心怀鬼祟的,纵然得了富贵,也难以长久!”
他比较喜欢富察家的家风。
想到八贝勒府的侧福晋富察氏,他难得的生出几分愧疚来。
好好的大学士长女,让他指成了侧室。
即便身份上匹配,可是到底让马齐身份尴尬了。
旁人得了皇子贵婿,都是皇子的岳父。
马齐这里,却是不好当成皇家的姻亲。
康熙有些后悔,随即想到马齐还有一嫡女,好像也豆蔻年纪。
那样的话,不是明年也要参加选秀了?
康熙望向旁边的十二阿哥,又望向了南边的窗灵。
要是从年岁上看,马齐嫡女跟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年岁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