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那顾家姑娘毕竟是个二嫁女,听慎章媳妇提了那么几句,我们有点担心而已。”
你一眼我一语,这场家主风波,眼看就要消弭。
白眉老者气愤:“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败坏我们谢家的名声?”
二伯讪笑:“娶个二嫁女而已,又不是娶青楼女子,有什么大不了。哪个男人不好色,还不是怪那姑娘长得好嘛。”
谢慎礼指尖微动,眉眼微敛,掩下眸中闪过的冷意。
那二伯犹不自知,继续道:“再说,那顾家姑娘好歹是将军之女,也不算坠了我们谢家名头。”
白眉老者瞪他:“那安亲王府那边如何是好?”
七叔公撇嘴:“人是跟你谈的,自然是你去推了。跟人慎礼有何关系?”
白眉老者气了个倒仰:“好你个谢老七——”
“诸位,”谢慎礼不想再听这些扯皮废话,“我还有事,你们商议好了,再派人来通知我吧。”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诶诶诶,别走啊。”七叔公上手欲拉他。
谢慎礼闪身避开,径自走出大堂。
“瞧你做的好事!”后边屋里传来争执,“把人得罪了有什么好处?”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怕他作甚?”
“再不是也比你我强,你这个年岁都做不到太傅呢。”
“我呸,若非你们家孩子都不成器,现在哪轮到他这一房!区区贱婢生的妾生子。”
“都收着点,人还没走远呢。以他能力,起复只是早晚得事……”
……
谢慎礼神色冰冷,端着手缓缓往外走。随侍而来的青梧、苍梧半声也不敢吭,安静地跟在后头。
东府这边奴婢、下人众多,一路出府,便遇到好几拨,每一拨看到他们,都忙忙行礼问安。
谢慎礼目不斜视,直至出了东府大门。
他站定在门口,回身望向那高悬在上的黑木门匾。端正古朴的谢宅二字,与这偌大谢家的污浊,格格不入。
“青梧。”他盯着门匾,淡声唤了句。
“奴才在。”青梧凑上前。
“找几个人盯着邹家,挖点把柄出来。”他轻声道。
他刚准备定亲,这些族老就出来拦他。他不过从大堂走到大门口,便遇到四拨丫鬟……哪有这么巧的事——而他恰好不相信巧合。
“是。”青梧低声应道。
谢慎礼:“再派人把宏毅接回来……秋闱快到了,他该回京考试了。”
“是。”
谢慎礼回转身,慢慢走过东宅大门,穿过没有门楣牌匾的西宅大门。
一路慢行,许多细枝末节的东西便慢慢理了出来。
行至前院大厅前,地上甚至还留着两片雁羽——这是他方才将大雁交给许远山的地方。
他盯着那两片雁羽看了半天。
“主子,”苍梧忍不住提醒,“该回去更衣用膳了。”
谢慎礼回神,捏了捏拳头,压下暴虐的情绪,缓缓道:“苍梧。”
“奴才在。”
“去查一下,外边……都是如何谈论顾姑娘的。”
苍梧愣住,却不敢多问,拱手道:“是。”
……
顾馨之紧张兮兮寄出信件,却一直没收到回信。
以往也是这样,但这回不一样,事关她未来大半年甚至一年的单身生活。
她是喜欢谢慎礼没错,但……成亲总是会带来七大姑八大姨的麻烦事,尤其是谢家。
她那布铺如今已走上正轨,月初上市的薯莨纱更是广受好评,不光质量不差,花色手感甚至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价格,她的纱,比南边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要便宜一大截——虽然依旧贵,很多人家却能买得起。
顾馨之搞了个限量销售的模式,将自制的香云纱限量供应。加上铺子里推陈出新的种种单品,她赚得盆满钵满,俨然一个新晋小富婆。
这般情况下,她更不乐意嫁进谢家,套在那个牢笼里,门都不得出,天天对着邹氏那几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想想都蛋疼。
忧心忡忡地等了几天,谢慎礼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算放下一半的心。
结果转天一大早,天才刚亮,苍梧就带着几名粗布衣裳的汉子、婆子出现在她面前。
这小子还换了身粗布衣裳,脸上胳膊抹了泥灰,脚踩草鞋,俨然一名经年老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