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东家:“诶诶,等会。”他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顾馨之,道,“我姓陆,名文睿,按照我跟令尊的交情,你可以叫我陆叔叔。”
“我不知道你跟谢家是什么情况,但我当年得了你爹不少照顾,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到长虹街陆宅找我——找我夫人。虽然我品阶不及慎礼,但若是有什么事,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顾馨之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谢慎礼。后者眉眼半垂,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冷模样。
这是赞同之意?
她略一思索,索性大大方方道:“多谢陆叔叔,以后劳您多多照顾了。”场面话谁都会说,往后日子长着呢。
谢慎礼的视线在她那弯弯的眉眼上打了个转,飞快挪开。
毫无疑义,顾馨之长得很好。不是那等艳丽抓人的殊色,而是甜美宜人的娇俏。尤其那弯月眉、葡萄眼,若是带着狡黠,便仿佛意图使坏的小狐狸,灵动又活泼,一如昨日那般。
但这一回,她却笑得落落大方,让人只觉春风拂面、冬日沐阳。
同样一个人,竟是有两幅面孔。谢慎礼漫不经心地想着。
正当时,去取东西的掌柜出来了。
他看到陆文睿与顾馨之说话,愣了下,忙笑道:“竟不知夫人与我们东家相识,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顾馨之忍不住笑:“掌柜客气了,方才你何来失礼之处?”
掌柜恭敬地将东西递给陆文睿,才转过来回答:“没帮上夫人,便是失礼。”
顾馨之随口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陆文睿好奇:“你要买什么?”
顾馨之:“想买点新鲜薯莨而已,忘了药铺里的都是干货。”
陆文睿摸了摸下巴:“这名儿有点熟啊……”
掌柜提醒:“东家,新鲜的薯莨是布坊用来染色的东西。”
陆文睿一敲掌心:“对,我说怎么这么耳熟。你买这东西作甚?”最后一句问的是顾馨之。
顾馨之坦然:“掌柜不是说了吗?用来染色的。”
陆文睿诧异:“你要染布?你打算开布坊?”
顾馨之没有隐瞒:“嗯,买点试试。”
陆文睿了然,一指谢慎礼:“那就找他买去,他那南北货铺子东西全,就算没有,还能让他的人去南边给你跑个腿,要多少都不成问题,价格还能下来许多。”
谢慎礼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顾馨之想了想,摇头:“算了,我还是去布坊问问吧。”
陆文睿不解:“你找你谢叔叔不是更便(bian)宜?“
谢慎礼也开口:“为何要去布坊?若是你担心谢家有意见,大可不必,那南北货铺是我的私产。”
顾馨之微微诧异。谢慎礼这种身份的人,有私产她不奇怪,她只是以为,此人只会关心自己与谢宏毅的亲事。
旁边的陆文睿跟着帮腔:“对啊,虽然你和离了,但我们是冲着你爹的面子,又不是冲着谢家面子。这点忙对我、好吧,对老谢来说算不上什么,你不必太过客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馨之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客气。实在是,咳,手头有些拮据,买的不多,就没必要劳烦五——叔叔了。”差点又喊五哥了。
拮据?谢慎礼目光一凝:“你的银钱花哪去了?”
陆文睿也诧异:“我记得当初朝廷给你们赏了不少东西,这才两年,怎么——”陡然想到这两年她是在哪儿过的,立马闭上嘴,狐疑地看向谢慎礼。
顾馨之没打算多说:“钱嘛,都是不禁花的。”
谢慎礼脸色有些沉。一内宅妇人,又不管家又不走礼,哪来的花销?
陆文睿看看左右,轻咳一声:“那没事,什么时候去找他都行……对吧?”
谢慎礼:“嗯。我那铺子在西大街,挂着云来招牌,若有需要直接过去找掌柜。”
顾馨之笑笑:“好,多谢了。”顿了顿,她接着道,“如无他事,我便告辞了,两位叔叔请自便。”
陆文睿点头:“去吧。”
谢慎礼也微微颔首。
顾馨之福了福身,带着水菱绕过他们,走出药铺。
陆文睿收回视线,扫了眼避到另一边的掌柜,皱着眉问谢慎礼:“你家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和离了?这不是欺负人孤儿寡母吗?”
谢慎礼脸色也不甚好看:“皇上为了盐案一事,出了正月就去南巡……我伴驾回来时,木已成舟。”
陆文睿哑口,半晌,才道:“为什么离的?这亲事是你保媒的,他们怎么敢?就算再……那也是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怎么还和离了呢?”
谢慎礼:“……据说,那顾家姑娘砸了花瓶,拿瓷片怼着宏毅的脖子,硬逼他写下和离书的。”
陆文睿目瞪口呆:“什、什么?”
谢慎礼淡淡扫他一眼。
陆文睿抹了把脸:“不是,你们谢家是把人逼到什么地步了?”
谢慎礼沉默片刻,道:“是我失察了。”
这会儿倒不说自己忙了。陆文睿拍拍他:“算了,你也忙。如今离都离了,往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