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北国作者:颜凉雨
,你就保佑我。”
心跳恢复==
凌飞又碎碎念了一小会儿,才心满意足。然后从怀里摸出张照片递过来:“这就是我妈。”
金云海不知道凌飞干嘛把照片给自己看,但人家都递过来了,他只得顺势接过,不过照片上的女人,却是真的漂亮。那个年代没有ps,所以相片上的美,就是纯粹的美了。细细去看,凌飞其实很像他妈妈,除了鼻子,其余眉毛眼睛嘴巴甚至整张脸的轮廓,都透着一点点秀气,平日里不觉得,这会儿看了照片,才觉出来。
“好看吗?”凌飞忽然问。
金云海把照片还回去,实话实说:“好看。”
凌飞笑了,把照片收回里衬口袋。其实他也不知道干嘛要把照片给金云海,仿佛就是为了要这两个字――好看。但也只是要金云海的,换做别人,他根本不会让对方看。再往上一步,根本不可能让对方来陪着扫墓。只有金云海,这个人不是外人,是真朋友,不是什么张三李四阿猫阿狗,是金子。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凌飞威逼利诱金云海跟自己一同去了据说沈阳最好的美发沙龙,然后不到半天,两条巨龙便精精神神地抬了头。
人一精神,自然也就有了干劲儿,凌飞原想着终于可以甩开膀子投入新一轮的游戏征战――之前破事儿一件接一件弄得他都没心情了,却不想金云海比他还快,一句政策明朗冬眠结束,直接甩开膀子上班儿去了。朝九晚五,作为老板,其规律得恐怖。
彪悍的心理素质让凌飞叹为观止,遥想当初他跟周航闹那阵儿,说茶不思饭不想是矫情,但折腾可是只多不少,用东北话讲,就是闹妖儿,各种闹,花样疯,当时要有个支点,他能把地球掀过来。
金云海是谁啊,火眼金睛,三两下就看出凌飞的膜拜之情了,特意挑个休息日,坐在沙发里一手烟一手茶给凌飞讲起了道。
凌飞对金云海的“道”有心理阴影,听十句能有九句半从耳朵里飞出来,但就那剩下的半句,足够他回味了。金云海说谁离了谁都能活,还要活得更好。金云海说被甩了伤心了还搭上后半生,犯不上。金云海说人得往前看。金云海说你也别成天晃荡了,找点事情做。
凌飞听着,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不是敷衍,确实受教了。他疯玩儿了这么多个年头,第一次觉得心里不再发空,有那么点儿活着的滋味了,不飘,不恍惚,踏踏实实的。
其实不用找,等着他去做的事情有很多,往远了讲有给凌老头儿养老,往近了说有自己那半死不活的公司。
但那些都在深圳。
而他,好像不太舍得回去了。
45
45、第45章
金云海重新变回金老板,凌飞却还是那个凌小飞。找点事情做是可以的,发奋也不是不行,但他自认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说好了要在这里过冬,那么其他一切不管是不是浮云都要等到春暖花开之后再说~(rq)/~
可是没了金云海的白天实在无趣得紧,所以凌飞大半时间都消耗在了外面。东晃晃,西晃晃,吃吃这个,瞧瞧那个,但凡看见新奇东西都得尝试一把,没俩礼拜,就把沈阳这块大陆的地图全开了。
二月末的时候,沈阳迎来了气温回升。凌飞欢天喜地脱掉羽绒服换上有型有款的风衣,结果出去得瑟没两天,三月飞雪了。雪后冷空气卷土重来,比之三九天都丝毫不逊色,凌飞作为一只恒温动物,对于大起大落的气温实在有点吃不消,尤其酷寒骤然到来的时候,他还穿着薄呢外套立于寒风里忘我地围观烤地瓜,于是那之后蜗居在家里哼哼了两天。
金云海从来不是个知冷知热温柔哥,此君毕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你打寒战的时候再扇上点阴风,在你汗如雨下的时候再递过来热水。所以瞧见凌飞萎靡在沙发里哼哼唧唧看模特大赛的时候,该同志的第一反应就是露出邪恶而满足的微笑:“让你得瑟,感冒了吧。”
在金云海看来,感冒实在是屁大点的事情,基本不对美好幸福的生活构成任何影响,所以嘲笑凌飞的时候完全没任何愧疚,并微妙地生出点儿痛快,因为他实在看不惯对方大冬天穿得黑天鹅似的满世界骚包,他都不用实地考察,就可以断定黑天鹅所到之处必得人人侧目,十个回头的里还得有五个迟迟留恋不愿收回视线。你说这大街上本就车来车往拥挤不堪人如潮水了,你还拽着人视线不让往前看,不明摆着影响交通破坏社会安定和谐嘛。
金云海那心思都拐成山路十八弯了,凌飞就是有霍金的脑袋也不可能理解,更何况他这会儿顶在脖子上的还是原装。所以一听金云海那话毛儿就竖起来了,腾地一个鲤鱼打挺,造型顷刻间从贵妃醉酒变成穆桂英挂帅:“谁他妈感冒了!”
金云海挑眉,摆明不信。
凌飞就回瞪,走着瞧。
其实那个时候凌飞还真处在感冒的前期阶段,脑袋有点晕,嗓子有点痒,鼻涕在鼻子里跃跃欲试,但这一和金云海杠上,身体各处细胞立刻变成了360,防火墙立得那叫一个岿然不动,没两天,愣是把感冒的幼芽掐死在了摇篮里。
金云海那叫一个叹为观止,长这么大头回相信了人的潜能无极限,尤其是跟别人叫板的时候。
这一次的冷空气来得猛烈而持久,仿佛知道自己要为这个冬画句号了,所以格外发力。已经露出近一半原色的地面又被重新覆盖住,灰蒙的天,雪白的地,骇人的冷风,交织成三月里的主旋律。
这天金云海照例七点起床,照例洗漱完毕下速冻馄饨,照例趁着煮馄饨的当口去终结凌飞的睡眠。最近他都是这么干的,抱着我不睡懒觉天下人就都不能睡懒觉的阴暗心理,打着快起来哥给你做早餐啦的光明旗号,把青菜虫从卷起的菜叶儿里抓出来。
刚起床的凌飞就像服务器不给力的视频网站一样,总是需要缓冲很长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眨巴着懵懂的双眼愣愣看着金云海,淡淡的眼底,像最清澈的湖水。然后金云海就会觉出一点点小愧疚,直到对方缓冲完毕开始咆哮谁让你叫老子起床了啊啊啊,这愧疚才会在耳膜的微痛里烟消云散。
今天亦是如此,整个流程按部就班,直到凌飞瞅着馄饨碗迟迟不动筷。
“咋了?”金云海没整明白,他以为凌飞早该产生“清晨被挖起来依旧淡定自若抗体”了。况且他也不是随便给谁都下厨的,包子都没过这待遇,沈锐原本有,但人家不稀罕,所以凌飞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捧场的,尤其前两天还夸了句,好吃。
凌飞叹口气,把碗往前一推,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胖了。”
金云海领悟半天,试探性猜测:“你是嫌馄饨个儿大?倒是有卖珍珠馄饨的,但我觉着那只有花生米大的东西实在塞不了牙缝。”
凌飞扶额:“我是说我胖了!”
金云海望天,这玩意儿太难理解==
“你的意思是因为胖了,所以你要戒早餐?”
“昨天发现裤子紧了。”
“没准儿缩水了。”
“新的我还没洗过。”
“头回听说有人吃早餐吃成胖子的。”
“因为吃完我会继续睡觉。”
“啊?”
“金子,你该上班儿了。”
“……”
站在玄关微笑挥手,凌飞一如既往地嘱咐:“走路不要贴着建筑物,时刻注意脑袋顶上,过十字路口不要闯红灯,时刻注意冲出人行道的路人。”
金云海一如既往地猛点头,因为话是好话。他妈嘱咐了十来年,然后他搬出家自立门户清静了五六年,现如今凌飞又给续上了。
打着哈欠送走金云海,凌飞又飘回卧室。扑到床上的时候他想起金云海说的――你就是头爱臭美的猪!不禁莞尔。挺奇怪,明明被骂了,可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对方描述得很精准,很有点趣味性。这感觉说起来,有些像凌老头儿骂他败家子儿,明明不是好话,可他喜欢听,因为每次老头儿这么骂他的时候都是无奈多,生气少,而那无奈再往深里究,便是浓浓的宠溺了。按东北话讲,惯。无原则无限度无节制的宠,就是惯着。
金云海有点儿惯着他了。
一觉睡到中午,凌飞悠悠转醒。这回是真正睡醒了,满世界找吃的。冰箱里没什么正经食物,饼干点心等零碎倒不少,凌飞东一口西一口也算弄个不饿,便打开电脑,上了游戏。
自从天气再度转冷,凌飞白天大半的时间便耗在了游戏里。可说是游戏,也并没什么可玩儿的,所有副本他闭着眼睛都能下了,所有的服装他不仅有而且一式几件,各种颜色塞满了军团仓库,所以只是习惯性的挂着,看看世界吵架,看看频道聊天,偶尔插上一两句,或者干脆就打酱油。
其实无所事事的不光他一个,游戏的迟迟不更新加上代理商的无节制圈钱,已经让服务器的在线人数每况愈下,不说其他,就活雷锋军团常见几个活跃的现在也只剩下青楼,还是因为要带着他那个游戏里的媳妇儿练级。其实练满级了又能如何呢,无非是继续的无聊。游戏玩儿的就是个热闹,没人了,谁会成天守着个鬼服呢。
果不其然,刚一上线,就看见稀稀落落的玩家在伏魔殿晃荡,世界上也冷冷清清,连真小五都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这一区的业务。世界上有两口子在刷屏,男的要转服,女的不乐意跟着,说生是这区的人死是这区的鬼。男的说这区已经鬼了,女的放话,那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去找宁采臣。男的无语凝噎半天,打出来一句我怎么找了你这个倒霉媳妇儿。女的发了个威武的表情,一派胜利之姿。
凌飞正看得起劲儿,密聊频道跳出一句话――
擎天柱对你说:嗨,美女。
凌飞看了两秒,回复。
你对擎天柱说:嗨,帅哥。
擎天柱对你说:[龇牙乐]猜猜我是谁?
你对擎天柱说:包子。
擎天柱对你说:……
擎天柱对你说:你就不能陪我多玩儿几个回合吗!!!
你对擎天柱说:o(s□t)o
擎天柱对你说:去,一点儿不可爱!
你对擎天柱说:今天怎么想起上游戏了?
擎天柱对你说:闲的蛋疼。
你对擎天柱说:弟妹听见会哭的。
擎天柱对你说:你、你耍流氓tt
你对擎天柱说:[龇牙乐]
擎天柱对你说:瞧着心情不错嘛,怎么的,金子那低气压过去了?
你对擎天柱说:哦对,忘了和你说,那天你来的事情金子知道,你也不用躲着不见他了。
擎天柱对你说:他怎么知道的?
你对擎天柱说:包子你这个新马甲挺霸气的(⊙o⊙)
擎天柱对你说:别转移话题==
你对擎天柱说:_
擎天柱对你说:食言而肥,我诅咒你变成胖子!
凌飞正敲打键盘的手一顿,原来他发福的根儿在这里tt
擎天柱对你说:那金子最近怎么样啊,没闹绝食啥的吧。
你对擎天柱说:上班了。
擎天柱对你说:啊?!
你对擎天柱说:他去公司上班了啊。
擎天柱对你说:你喂他绝情丹了?
你对擎天柱说:他自己痊愈的。
擎天柱对你说:真的?
你对擎天柱说:嗯。
他不过是陪着喝了几罐啤酒,然后回忆了一下《渴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金云海重新铺开生意,忙得热火朝天,但仅限于白天八小时。每到晚上五点瞧着员工们兴冲冲打卡下班,他就按耐不住,总觉着椅子上有钉子,非得把屁股挪开才行。
可这天情况特殊,有批俄罗斯伙伴过来谈合同,他是陪吃陪喝陪娱乐,整个一条龙。紧赶慢赶,还是晚上十一点多才到家。拿钥匙开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凌飞的房间也是,虽然门关着,但因为没有丝毫光线透出来,所以金云海料定那头猪已经吃完睡了。
猪很幸福,他很饿,跟客户永远是吃不好饭的,所以一对比,无限悲凉涌上心头。
打开冰箱,本想寻些食物充饥,结果一眼就瞧见了两串用糯米纸包着的草莓糖葫芦。硕大的反季草莓鲜红粉嫩,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这玩意儿他平日里都没正眼瞧过,可这会儿鬼使神差就拿出来一串,一边想着只有凌飞那大龄儿童才会喜欢这个一边吭哧一口咬掉最上面的大个儿草莓,然后吧唧吧唧,嗯,不错。
接到包子电话是正好十二点的时候,金云海刚光溜溜钻进被窝,手机就开始拼命嚎。结果一接,那边说凌飞出事了。金云海的第一反应是看墙,仿佛能透过那玩意儿窥见隔壁,然后心里想躺床上睡觉能出什么事呢?顶天也就是梦里不老实打个把式掉地上,然后摔醒了。
包子接收到这反应差点没厥过去:“大哥你确定他在隔壁?那我一晚上跟鬼喝酒吃鱿鱼丝啊!”
金云海腾地从床上跳下来连衣服都顾不得套直奔客卧,从不上锁的门一拧就开,不用开灯,空荡荡的大床在月光下一目了然。
心直接从肚子提到嗓子眼儿,接下来就是包子一顿唾沫横飞的场景重现。其实说起来这事儿跟凌飞没半毛钱关系,原本只是警察定期的扫黄打非,让全酒吧从老板到顾客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挨着个儿的看有没有携带管制刀具或者买卖非法药丸的。结果刀没搜出来,药丸也不见踪影,凌飞却莫名其妙跟一警察打起来了。真是莫名其妙,人家那边搜身呢,他这边只不过是站着,都能跟身旁打酱油的警察打起来,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谁拉都拉不开,两方均打红了眼,最后凌飞作为该次行动的唯一战果,被提溜回了刑警大队。
“他没事闲的去你那儿吃什么鱿鱼丝!!!”金云海急了,夹着电话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包子这叫一个冤:“他天天都闲着,你才知道啊!”
金云海不再跟他废话,问完了凌飞的确切去向,便开始在脑子里过那张关系网里的绝恰人。总算,让他搂着一个。包子给他打电话也是这个目的,甭管事儿大事儿小,人只要进了衙门,想往出捞,要么出人,要么出钱。但现在人家不要钱,就是憋气,自然死扣着不撒手。
关系这东西,就是养兵千日,用兵十二点半。也幸亏是关系够瓷实,尽管被大半夜挖起来也多少要给老领导的儿子一点面子,毕竟看着长大的,人家管自己叫了三十来年叔儿呢。电话那头应了不过十来分钟,再打过来,就让他去刑警大队接人了。
金云海踏着夜色一路飙车赶过去,签个字办个手续,总算把人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