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敢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养几个别人送给他的女人,而且自以为没有谁知道。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这位穷苦人家出身的科甲前十,中试之后又常年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做事,没有办法逍遥快活,到了地方上做巡抚,想要享受享受,沈毅是可以理解的。
他也一直装作没看见。
而这一次,沈毅之所以忍不了,不是因为宋应这个人贪财好色,而是因为这位宋巡抚……
野心太大。
沈毅前脚离开燕京,后脚政令就有些滞碍了,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宋应这个人太蠢,而是他太聪明了。
他不仅聪明,他胆子还很大!
宋应笃定了这一次沈毅回建康,是为了迁都的事情,他甚至在心里怀疑过,沈毅这一次南下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燕京!
然而不管是什么结果,朝廷回归燕京,都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而朝廷在回归燕京之前,必做的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收回北直隶的军权,第二件事就是收回北直隶的政权。
他自以为自己,摸清楚了洪德帝,摸清楚了朝廷的脉搏!
他吃准了,皇帝陛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夺回北直隶的政权,而他这个“忠臣”,在沈毅离开燕京之后,就开始着手去做这件事,他要……
架空总督衙门!
这样一来,北直隶的政权就到了他的手中,到时候朝廷北迁,他这个执掌北直隶正式的巡抚,是对朝廷忠心不二的大忠臣,那么即便明面上不会受赏赐,也一定会得洪德帝赏识。
这样!
等这一任巡抚做完,他就有机会回到朝廷,甚至有机会直入中枢!
而他的胆子之所以这么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得罪沈毅的代价太小了。
他很清楚,沈毅比较重感情,凭借着这么多年自家老丈人与沈毅的情分,沈毅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淮安军的刀,落不到他的头上。
因此,他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沈毅闷声道:“总督不在燕京,他这个巡抚当家做主合情合理,这事在明面上无可挑剔,况且我与赵家的情分在,不可能让他暗处在北边出什么事情,因此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沈老爷放下茶杯,默然道:“要不是这几年,咱们手里捏了他很多把柄,连我也不太好赶他走。”
宋应这个人,心思城府都是有的。
比如说,如果沈毅手里只有他贪污的证据,而没有他养外宅的证据,那么也不太好撵他走,因为只贪污这一项,在朝廷那里说得过去,却不好在赵师伯那里分说。
难免会让老人家,觉得沈毅小题大做。
好在沈毅盯了这人好几年了,手里该有的证据全都有。
想撵他走,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要是不愿意走,沈毅可以直接绝了他的前程。
李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将文书叠好,收在一边:“部堂的意思是,他想逢迎朝廷……”
沈老爷没有接话,而是开口说道:“他离任之后,巡抚的差事我暂且兼过,至于巡抚衙门的事情。”
他看着李准,开口道:“就由你来打理。”
李准苦笑点头:“学生遵命。”
沈老爷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跟宋应搭线的北地官员,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我记下来,大抵是我这几年脾气太好了,他们忘了巡抚衙门上面,还有总督衙门,还有我这个右都御使。”
“以我的名义弹劾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要想跑。”
李准恭敬低头:“学生明白。”
“再有,粮草辎重……”
沈毅叮嘱道:“一个月内准备齐备,一个月后,我要动身去山海关了。”
本来,如果北边不打仗的话,沈毅也不会急着处理宋应这些人,或者会表现的相对温和一些,但是现在,北边的战事在即,沈毅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燕京,因此该处理的隐患,必须要处理掉。
免得沈老爷出门的时候,后院出问题。
李准一一点头应是。
安排好了大致的事情之后,沈老爷才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笑着说道:“李先生也跟我十几年了,有没有出仕做官的心思?要是有,我一定给你安排个好的前程。”
“以先生现在的能力。”
沈毅微笑道:“主政一方,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李准低头道:“能跟在部堂身边,向部堂学一些能耐,学生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别的地方,学生不作他想。”
沈毅扭头看了看李准,伸手拍了拍李准的肩膀,微笑道:“先生是不是担心,跟我做了太多事,我不会放你离开?”
李准连忙摇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学生不敢,这十几年,部堂待学生一家已经极好了。”
沈毅这才“嗯”了一声,开口道:“你既不愿意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