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巡抚带着燕京城里的大小官员,一路将沈毅的车驾送到城外,然后对着沈毅拱手道:“部堂一路保重。”
沈老爷下了马车,对着宋应拱手还礼,笑着说道:“宋兄不要再远送了,省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宋兄去处理,宋兄这就回去罢。”
四年前,张简离开之后,北直隶巡抚之位空缺,当时宋应是刑部侍郎之职,调北直隶布政使,在北直隶干了三年布政使之后,才在去年转任北直隶巡抚。
相比较张简来说,宋应这个人能力是相当不错的,最起码在处理政事的能力上,与张简不相上下。
要不然,他也不会被赵昌平赵相,选为自己的政治继承人。
不过与张简不一样是,宋应虽然与沈毅有些渊源,但是毕竟感情不深厚,而且他一直在朝廷里做“京官”,心自然是向着朝廷的。
虽然张简心里也是向着朝廷,但是这其中,多少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朝廷派宋应到北直隶过来,或许就有这种考量,毕竟宋应这个人到北边来,沈毅不好意思撵他走。
要是别的不合沈老爷心意的人过来到北直隶主政,沈毅一个不顺心,随便就能把他参走。
说不定政治生涯,都要毁在北直隶。
宋抚台想了想,笑着说道:“部堂,您去了建康之后住在哪里?这北直隶的文书,下官等还要给您寄过去。”
沈老爷哑然一笑,开口道:“我都去建康了,还要看什么文书?人家别的省大多没有这么个总督,文书都是直接寄朝廷,或者直接寄中书的。”
“宋兄的文书,直接送中书就是了。”
宋应想了想,低头道:“部堂,这不太好罢?”
“没什么不好的。”
沈老爷微笑道:“共事四年,我相信宋兄的能力,宋兄这一任巡抚做完,多半也能像张师兄那样,回建康履任大九卿了。”
宋应闻言,连忙低头:“下官只求能做好眼前的事情,不想其他。”
他顿了顿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两只手递在沈毅面前,开口道:“一转眼,下官已经几年没有回建康了,这是写给岳父大人的书信,劳烦部堂您给带到建康去,转交岳父大人。”
沈毅伸手接过,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一定给你带到。”
“多谢部堂。”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沈老爷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再一次启程离开。
这一次他虽然没有带家里人,但却不是孤身一人,随身带了五百卫营骑兵。
原先北伐的时候,他的中军卫营有五千人,现在太平了,卫营的人数精简,只剩下了两千人。
但是人数虽然精简了,质量却上升了不少,现如今他卫营之中的将士,个个都是淮安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别的不敢说,他这五百骑如果是在战场上,冲烂五千步卒,绝不是什么难事。
五百骑紧跟在沈毅身后,护卫着沈毅一路南下。
这一路走了三天之后,这天傍晚,远远的一座城池在望。
沈老爷掀开帘子远远的看了看,笑着说道:“今天就睡在这里罢,莫要在赶路了。”
随行跟着他的蒋胜,这会儿也已经是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田崇,吩咐道:“去告诉朱将军,侯爷今天住沧州城。”
田崇应了一声,连忙去找朱镇去了。
走在前头的朱镇,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给了身边百户一个眼色,这百户大手一挥,队伍之中的一百骑跟着他离开队列,快马奔向沧州城。
倒不是去通知沧州地方衙门的,而是去给沈毅寻找一个住的地方,在沈毅到达之前,这一百骑要把这住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翻上一遍,连一只耗子,都要给逮出来。
原因无他。
一来是沈老爷现在地位尊贵,二来这十年时间,清净司对沈毅的刺杀,一两百次不至于,但是百八十次肯定是有的。
当然了,这些刺杀究竟是不是全部来自于清净司,这就谁都不知道了。
值得一提的是,清净司这十年来,活动频频,被封为太原王的原北齐晋王赵雄,就被清净司得手过一次,差点就死在了那一场刺杀当中,至今这位太原王,还被吓的疑神疑鬼,连门都不怎么敢出。
沈毅一行,还没有到沧州的时候,沧州知州衙门,以及一众地方官员,就已经出城相迎了,不过沈老爷并没有理会他们,连下车也没有下车,径自来到了卫营给他寻到的住处歇脚。
等沈毅到了住处之后,一个一身青色袍子的中年人,已经等在了此处多时,见到沈毅之后,这中年人连忙上前,低头道:“侯爷。”
沈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许大官人竟真的还在沧州,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忙人,早已经到别处忙活去了。”
许复微微低头,笑着说道:“在沧州要新开一个营生,要办好了之后才能离开。”
沈老爷笑着问道:“是你自己的营生,还是宫里的生意?”
“应该算是宫里的生意。”
许复开口道:“已经弄的七七八八了,听说侯爷要南下,因此就在这里等了侯爷几天,与侯爷一起回建康去。”
沈老爷拉着许复的柱子,在正堂坐下,二人叙旧了好一会儿,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沈老爷低头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你家里的孩子,得空也让他们到北边去转一转,这些年就我一家人在北边,着实是有些寂寞。”
许复低头道:“好,等得了空,我带着他们母子,一起去燕京看看。”
“高公公这些年还好罢?”
“还好。”
许复低头道:“但是他一直不愿意离开建康,也很少见他出门,好在孩子们常去看他,不然他估计早就把自己给熬死了。”
沈毅想了想,摇头道:“宫里出来的人,有些古怪,是正常的,你好好待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