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面色平静:“陈相但问就是。”
陈靖点了点头,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今年淮安军,是守是攻?”
皇帝给沈毅的旨意,年前就已经发到了中书,但是旨意里只说让淮安军扩军两万,并且许沈毅在淮安便宜行事,并没有在圣旨里,写明白是攻是守。
皇帝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不想跟这几个老头扯皮。
沈毅微微皱眉,拱手道:“陈相,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下官奉旨意统兵,自然是随机应变。”
他这话一说出口,宰相崔煜便忍耐不住,问道:“怎么个应变法?”
沈毅不咸不淡的看了看这个跟他关系最差的宰相,淡淡的说道:“崔相,所谓随机应变,就是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不同的变化应对。”
“这是古人传下来的成语。”
这句话就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了。
是在讥讽崔煜不读书。
崔煜能够拜相,自然也是进士出身,而且崔家是数百年的大家族,诗书传家,家学渊源,听到沈毅这句话之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拍了拍手边的茶桌,怒声道:“老夫问的是,淮安军都有哪些变化可以应对!”
沈毅先是看向另外四个宰相,然后才看向崔煜,面色平静道:“崔相,淮安军的变化就是,敌攻我守。”
沈毅顿了顿,继续说道:“敌退我进。”
听到这四个字,崔煜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扭头看着陈靖,开口道:“陈相,你听见了。”
陈靖点头。
“崔相不要着急,问清楚再说。”
他又看向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问道:“沈侍郎的意思是,今年淮安军准备北上了?”
“有机会,自然是要北上的。”
沈毅看向诸位宰相,淡淡的问道:“诸位相公,都不同意北伐么?”
这句话,让陈靖心里一跳,他连忙说道:“不是不同意。”
这段时间里,皇帝给他这个首相的压力比较大,而且随着前线战事顺利,这种压力越来越大,到现在,陈靖这个首相也不得不从中间派,慢慢变成北伐派了。
说得再直白一些。
他如果不变。这个宰相也就干不下去了。
咳嗽了一声之后,陈靖整理了一下言辞,开口道:“沈侍郎,议事堂的意思是,两国之间的国战不可轻启,如今我大陈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在朝廷正式北伐之前,淮安军不宜……”
“不宜……”
这位中书宰相如同卡壳了一般,磕巴了许久,才憋出了一个词:“不宜太激进。”
沈毅再一次皱眉。
他本就是站着的,闻言看向众人,缓缓说道:“诸公,下官是前年八月开始接手的淮安,至今接近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时间里,淮安军与齐人交兵,不下十次。”
“这十次里,每一次,都是齐人先动手,越过淮河,攻我大陈淮安府。”
“一年半时间下来,只淮安军将士,就伤亡一万多人,如果连带着禁军的伤亡算在一起,要超过两万人。”
说到这里,沈毅也有一些恼火,怒视崔煜。
“诸位相公觉得,齐人激进不激进?!”
崔煜有些生气,怒声道:“沈侍郎,这里是议事堂,你!”
宰相谢旻笑呵呵的打断了崔煜的话,开口道:“崔相,老夫觉得沈侍郎说话,没有什么问题,咱们请人家来这里问话,自然是要让他说话的。”
“是不是?”
陈靖连忙接话,对沈毅说道:“沈侍郎不要误会,齐人狼子野心,殊为可恨,我等身位宰相,每一个人都恨不能立时讨伐齐人,以消旧仇。”
“只是,国事不可以不慎重,两国交兵,更要慎重。”
说到这里,陈靖看了看沈毅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对着谢旻说道:“谢相,你来说?”
谢旻依旧是面带微笑,笑眯眯的说道:“沈侍郎,陈相他们的意思是,想问你如果今年北进,会不会吃亏?”
“如果打的激烈了,会不会挑起国战,演进成为数十万人规模的大战。”
“谢相。”
沈毅沉声道:“议事堂顾虑这,顾虑那。”
“为什么齐人这一年多时间,就可以悍然攻打我大陈国境,全无顾及?”
“他们便不怕演进成为国战?”
沈老爷微微昂首,语气里颇有一些傲气。
“诸公应该知道,这一年多时间里,我淮安军从未输过齐人,既然双方交战我们都是赢的那一方,那就不应该是我们淮安军去顾虑,要顾虑也该是齐人顾忌!”
谢旻面带微笑,扭头看着陈靖,笑着说道:“陈相,老夫的话问完了,年轻人说话,可能多少带了点火气,你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