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还在翰林院做修撰,不过算算时间,明年洪德七年的那批庶吉士,应该就要补缺做官了。”
他看向程抚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批翰林入仕,跟我同科的状元说不定就会入中书行走,成为储相,前程可比我远大得多。”
洪德七年的那一批进士,是当今皇帝亲政之后的第一批进士,皇帝本人对这批进士,也是格外看重的,因为这一批进士,将会成为未来洪德朝的基石。
因此,那一批进士的头十名,是很有机会拜相的。
程抚台微微摇头道:“状元郎出翰林院之后,的确有机会进入中书,成为所谓的储相,不过那要中书的宰相跟陛下推荐才行。”
“且不说你那一科的状元有没有这种人脉,就算有,他在中书待个四五年之后,才有机会升为翰林院的侍读或者侍讲,接下来还要进六部,六部衙门都轮上一遍之后……”
“如果做得好,便有机会成为六部侍郎,然后再以六部侍郎的身份擢入中书拜相。”
程抚台笑呵呵的看着沈毅:“子恒你算一算,这需要多少年?”
沈老爷毕竟没有太多官场经验,微微摇头:“不太清楚。”
“一切顺利,步步高升,并且被圣上当做宰相培养的情况下,他想升入中书拜相,也需要近二十年的时间。”
“然而历代状元之中,能够走完这条路拜相的并没有几个。”
程廷知看向沈毅,语气感慨之中又带了一些羡慕:“而子恒你,中进士还未满三年,就已经官拜翰林院侍读学士了!”
“再加上你在兵部的资历,今年年底你回到建康之后,就有可能进入六部历练,如果陛下看中你,把你擢入吏部,到时候你同科的那位状元郎,去吏部求官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求到你的头上!”
沈毅听完这番话之后,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场认知,又清晰了一些。
不过他在心里,还是否定了程廷知的看法。
因为他比程廷知,更了解洪德皇帝。
当今皇帝,之所以如此重用沈毅,甚至屡屡破格提拔,绝不是把沈毅当成宰相来培养的,而是因为他看中了沈毅办实事的能力。
又恰好皇帝当时刚刚亲政,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亲信”,沈毅是洪德朝的进士,还跟皇帝同龄,办差又办的漂亮,自然而然,就被皇帝提拔重用了。
而对于皇帝来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上都只会干一件事!
北伐!
不是北伐,就是在准备北伐!
洪德朝的第一次北伐,在面对北齐的时候,不需要什么大胜,不需要收复多少土地,只要一场小胜,哪怕是吃了点小亏,只要能收服两三个府县,得点小便宜。
那么,北伐就不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了。
整个洪德一朝,说不定都会去干这么一件事情。
因此,沈老爷的前程,并不在中书省那五张宰相的椅子上。
而在北边,在事功二字上。
所以他今年回到建康之后,也不会像程廷知说的那样,进入六部历练,他在六部……只可能是在兵部。
未来升官,大概率也是在兵部升官。
沈毅自己琢磨了一番之后,对着程廷知摇了摇头:“中丞一番教导,让我受益良多,不过中丞还是有些想当然了,当今陛下的想法,与中丞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沈毅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开口道:“本来还能跟中丞多聊一会的,昨天一夜没有睡,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程抚台站了起来,微笑道:“那咱们就改天再继续闲聊,我送子恒出去。”
“可不敢。”
沈老爷摇头笑道:“哪里有二品大员送五品官出门的道理?让别人看到了,说不定还要在背后说中丞的坏话。”
“我自己出去就是。”
程抚台摇头道:“你我忘年之交,送一送朋友有什么稀奇?”
他顿了顿之后,问道:“对了子恒,令弟可曾婚配?老夫家里有个小女儿,你是见过的……”
沈老爷哑然一笑:“我家弟弟至今虽然没有婚配,不过婚姻之事,他恐怕有自己的想法。”
“至于令爱。”
沈老爷微笑道:“我在建康,也认识不少人,今年过年回去,要是碰着合适的,我可以当个媒人。”
程廷知也只是随口一问,当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说道:“江都府甘泉书院名不虚传,我家二子还在读书考学,等明年让他也去甘泉书院求学去。”
“这没问题。”
沈老爷爽快点头:“书院是我岳父在做山长,我还能给二公子走走后门。”
“这倒不必。”
程廷知笑着说道:“他早早的中了举人了,进书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闲话,程抚台一路把沈毅送出了巡抚衙门大门,一直到沈毅上了马车之后,他才背着手,回到了巡抚衙门里。
而沈老爷坐着马车,回到杏园之后,也是困的实在不行,便回到卧房里,补了个觉。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蒋胜已经等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