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来也就是皇帝给沈毅的书信里,随信给周义山也带了个短信过来,前前后后也就两三句话。
信里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让周义山在沈毅回建康的时候,随同沈毅一起去一趟建康……
面圣。
除了这句话之外,就没有别的内容了。
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这并不奇怪。
对于皇帝来说,基本技能就是不把话说明白,让下属自己去猜,自己去办,这样办得好了就是皇帝明察秋毫,办的不好,就是下面的人无能。
而皇帝给周义山的这封短信,也有这方面的功能,短短讲三句话,已经让这位封疆大吏心里犯嘀咕了。
沈毅低头抿了口茶,微笑道:“抗倭军在福建那里打得不错,前些日子送回来的战报,已经两战连胜,如此我在东南的差事就完成了大半,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回建康交差了。”
他看向周义山,问道:“中丞怎么突然问这个?陛下信里说什么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
周义山知道沈毅看过这封密信。
沈毅也知道周义山知道自己看过。
不过该走的形式,还是必须要走的,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如何亲密。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可以说是敌人,毕竟周抚台刚在沈毅手里吃了个不大不小的闷亏。
周义山微微低头道:“陛下在信里说,等小沈相公你下一次回京,让老夫跟你一起去一趟京城,面圣……”
“好事啊。”
沈老爷抚掌微笑道:“中丞这种封疆大吏,突然奉诏入京,那多半就是要升了。”
周抚台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信,叹了口气:“也有可能要被关进大理寺了。”
他抬头看着沈毅,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小沈相公,你实话实说,犬子的事情……”
周义山有些艰难的说道:“有没有上达天听?”
“我不知道。”
沈毅微微摇头,然后淡淡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中丞心里要有数,我身边跟着的那些人,不是我在建康东市街找的打手,而是内卫,中丞您是官场的前辈,应该知道内卫是什么。”
沈老爷低眉道:“内卫一方面是保护我,一方面也是盯着我,我控制不了他们。”
沈毅这句话,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周义山,如果内卫选择上报这件事,他是控制不了的。
也就是说,就算报上去了,也跟沈毅没有关系。
“这么一件小事……”
周抚台神色有些难看了,他喃喃道:“应该不至于惊动陛下罢……”
“本来的确是不至于的。”
沈毅低头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不过中丞您是封疆大吏,令公子也就不是什么小人物了,我跟您通个底。”
“那天在西湖上,令公子身边那位临安名妓杜晓湖杜姑娘,已经被内卫查实,是北齐清净司的人。”
沈毅微笑道:“虽然我相信令公子不至于跟北齐清净司有什么勾结,但是内卫多半是要去核实这件事的,一来二去,就有可能捅漏到陛下那里去。”
周义山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低着头,两只手都有些颤抖:“这么说……”
“陛下是召我入京问罪的?”
“那多半也不至于。”
这会儿茶水又一次煮沸,沈毅端起小茶壶,冲了二道茶,又倒了一杯放在周抚台面前,微笑道:“中丞您是封疆大吏,不至于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把您给办了,再说了,真要是因为这件事牵连了您,宫里也不会写密信过来,直接就让大理寺下来拿人了。”
周义山闻言,面色稍霁。
因为一个北齐的谍子,就算牵连到他了,也的确不会把他怎么样。
不过很快,他又听到了从沈毅嘴中说出来,一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话。
沈老爷惬意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就是不知道,内卫查令公子的时候,会不会把顺带着查一查中丞您?”
这句话,让周义山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
在朝廷里做官,三年五年可能还有清官。
像周抚台这种,做了二十几年的官,从地方上的县令一路做到封疆大吏,要说他没有贪污过,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这种事情,内卫一查,就能查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