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听懂这些夫郎间的碎嘴子干什么?”柳能琢说。
“哥,我真佩服你,他们看你那眼神就跟饿狼看肉似的,亏你还坐的住。”柳能行说。
“我怕什么,反正我知道只要我有对象的事传出去,以后他们就该看你了,我一点都不在意。”柳能琢说。
柳能行惊恐的瞪圆眼睛,“看我?我还是一株小幼苗,谁那么丧心病狂要看我?”
“早点看中早点安心嘛。”柳能琢呲牙笑说。“咱们在北边那会,不也有很多十一二岁就定亲的。”
“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柳能行陷入惶恐中碎碎念道,柳能琢颠颠怀里的交子,小声跟他说,“你二哥是笨蛋。”
柳成涵现在还不知道舅舅家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依旧是朝大门走去。好在周春光知道今天外甥就来,早早就把前面的门打开了,邻里早就知道他大儿子昨日回来了,今日见他开门就纷纷上门来道喜,周春光干脆就做了几板点心摆在门口,谁来道喜就让他们拿块点心同喜同喜一下。
柳成涵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热闹场景,柳成涵心里放松,高声喊舅舅,周春光扒开人群就过来,“大郎,好小子,总算是回来了。”
“舅舅。”柳成涵扶住他双臂,两甥舅执手相看泪眼,一时激动,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舅舅。”柳含青叫道,让几个孩子叫人,“舅爷爷——”
“哎,好好好。”周春光回过神来,“都回来了,走,进屋说去。”
“哥,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周红梅走到周春光身边说,眼睛激动的红红的。
“你都老了,哥哥还能不老啊。”周春光拍拍周红梅的手说。“回来了好。”
周糕儿手脚麻利,昨晚就把家里都收拾的干净整齐,前头久未开店的店铺他也都抹的干干净净,想从前他在家时一样。小林子晚上和周满儿一起做糕点,让周春光晚上休息,都上年纪的人了,总是熬夜怎么能行。
周金福说要带两个小的睡觉,周糕儿不放心,就在他们房间外的榻上眯着,怕两个小孩起夜他也好帮把手。结果两个小孩躺在爷爷和大大之间睡的是呼呼的,倒是周金福一个时辰总要起一次,“糕儿,你在吗?”
“我在呢。阿伢,快睡吧。”周糕儿忙应道。周金福听到他声音后才会放心又睡下,周糕儿咬着拳头忍住哭声,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远离爹和阿伢了,他发誓。
“金福哥。”周红梅进来见到周金福的样子也惊到了,怎么老成这样了。
周金福自从糕儿回来人高兴,精神看着好了不少,周红梅的惊诧他也不当回事,招手让他带着两个小孙过来,“让舅大大看看双胞胎孙孙。”
两方人一见面互相打了招呼,周满儿的事就掩不住了,周红梅顿时就来了眼泪,“这是怎么了?”周红梅一哭,周金福也忍不住了,周金福忍不住了,周糕儿也哭了,周满儿看着这一屋子夫郎都哭有些不知所措,相劝谁却不知道怎么劝。
柳成涵看着周春光,见他笑容下掩饰的苦涩,知道他这些年心里积了不少郁气,便拉着他的手臂说,“舅舅,今天高兴,咱们喝上一杯。”这是想和他喝酒散郁气了。
“行。”周春光说,“正好舅舅那还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今天和舅舅一醉方休。”
“满儿也来,大小伙子了。”柳成涵说。
“那我也喝。”柳能琢说。
“你凑什么热闹,你差辈了知道吗?”柳成涵笑说,“好生带着弟弟们玩。”
“那小林子也来。”周春光说,“爷几个好好喝酒聊天。”
柳能琢不满的说,“满儿比我才大几个月,怎么他能喝我不能喝。”
四个人上了二楼,柳含青去厨房快手弄了几个下酒菜,交子跟着他的后面去厨房,看见木桶里有许多手掌长的虾,立马蹲下看的认真。等柳含青做好了下酒菜送上去,转头来寻他,“交子,这是虾。”
“吃的吗?”交子眨巴眼问。
“交子想吃吗?”柳含青意外的说,交子可是很少想要吃什么东西。
交子非常认真的点头道。
“那阿伢先做两个给交子尝尝鲜。”柳含青挽起袖子说。
周金福和周红梅两个怎么哭诉不说,四人喝了两巡后,柳成涵问周满儿的喉咙是怎么了,周春光说是发瘟疫时,发热烧坏的,柳成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喉咙试过针灸没有?”
“试过了。”周春光说,“说是没办法。”
柳成涵拍拍周满儿的肩膀,“不能说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老爷们立世不靠嘴皮子。”
周满儿笑着点头,他飞快在纸上写着,‘我现在糕点做的很好,大哥也回来了,以后大哥在前头卖,我在后头做,大哥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等大哥再生一个就让他姓周,完全不用担心我。’
柳成涵看着纸,笑道。“怎么,你自己不准备娶亲生子了?”
周满儿腼腆的摇摇头,‘他们看不上我,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我也不愿意看阿伢为了我去和那些冰人说好话。’
“那是他们没眼光。”柳成涵说,“你长的斯文俊秀,性格好又读文识字,有家传的手艺,总有好哥儿能发现你的好。你哥我当初都传病的要死了,你含青哥哥还是嫁给我了,现在我们不是过的很好。”
“姻缘都是天注定的。”周春光说,“那些人跟你没缘分,索性你也还小,再等两年也是等的。”
几人又碰杯喝了一轮,周春光对小林子说,“你弟弟说要你一个孩子姓周,你怎么想的。”
小林子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酒杯说,“这个听凭师傅打算。”
“别说我的打算,只说说你心中的想法。”周春光问。“当初我只以为你不想入赘了,所以带糕儿回去,我没说什么,结果你们一声不响跟着林家就去北方了。后来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一直都是我说,我决定,没听过你说,所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说说,心里是不是怨我?”
小林子放下酒杯,刷的在周春光脚边跪下,“师傅,我十一岁就来拜师,这些年来承蒙师傅不弃,悉心教导,不嫌弃我身无长物,把糕儿许给我。我感恩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师傅有怨。当初是我想的简单,只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就带着糕儿出去了,在北方的那几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回来。”
“起来说话。”周春光拉他,“那这个事你怎么想的。”
小林子蠕动两下嘴,“入赘这个事按说没有我说话的地。当初我来拜师的时候,师傅就说过,要做好入赘的准备,所以我对入赘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但是家里有弟弟,这家业应该是弟弟的,不该我来插一脚。我和糕儿私底下商量过,在弟弟挑起大梁前,成亲前,我们还是留在家里帮弟弟一把,等弟弟成亲后,我们再出去。”
“当然我们不会回林家。”小林子诚心的说,“我们就在周家村再立个户,单独过。”
小林子说完忐忑的看一眼周春光,补充道,“当然我的想法不重要,凡事师傅做主就行。”
“什么不重要,这事关你的事,你的想法不重要,不就会结怨吗?”周春光说,不过他对小林子说的话还是比较满意。“我希望的不过是在我百年后,你们兄弟能够互相扶持,相亲相爱。但就一条,你要是想回林家过活,我是不会让糕儿跟你回去的。你家里兄弟太多,如果不是你自小就在我身边,也说了愿意入赘,就你家那情况,我都不会把糕儿嫁给你,你就算有点本事,但也没有本事到能负担起一大家子生计还不用拖累自己的,糕儿跟着你回林家,只有吃苦。”
“我有自知之明的。”小林子说,“我也懂亲疏远近,师傅拿一颗真心待我,我不是白眼狼。”
☆、第77章
酒喝到半醉,小林子和满儿就先下去了,只留下周春光和柳成涵两人对坐对饮。柳成涵提壶给周春光满上,“心儿如今和他夫君也是出去单过了?”
周春光长叹一声,“他如今在江边搭个草庐当家。我有这个儿子像没有。”
周春光说了因周心儿而起的点点后感慨道,“这些年没人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对他宠溺过度,养成他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性子,他长大后不会非要嫁给那个南方人,糕儿就不会远走,满儿也不会有这一劫。”他只是不想让哥儿觉得有了弟弟爹就不疼他了,哪承想会宠出这么个结果。
“这都是个人的因果,一样的宠爱,糕儿不还是好好的吗?”柳成涵说,“那南方人有那么厉害的手段?”
“厉害倒算不上,一家子生计背在身上总有些狠劲。只是心儿一颗心扑在他身上,我想做点什么总有点束手束脚。”周春光苦笑道,“孽子,孽子,我却还是狠不下心。虽然把他赶出去,却没有把他从族谱除名。南方人大概就是看准这一条,才肆无忌惮。”
“舅舅的不忍心怕会给以后埋下隐患。”柳成涵说,“说真的,族谱上去个名字再添个名字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但等你和舅伢百年后,如果那南方人找上来,心儿族谱上有名,要分周家的产业是名正言顺,糕儿和满儿都是心善之人,只怕日后被拿捏住少不得要伤筋动骨。”
“我何尝不知道。”周春光叹气道,“当初我开店那家人上门来搅合,彪子就来跟我说过,狠心不要这个儿子,就从族谱上划去又如何,他们收拾那家人就不用畏手畏脚。哪里容得下他们现在就生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膈应人。”
“可是周心儿他能心里不管不顾他爹和阿伢,不顾他兄弟,我和你舅伢却不能真的狠心不管他。”周春光惨然说,“南方人一家子在这生活都靠着周心儿是我儿子,如果我把他从族谱除名,我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心儿。”
“如果那男人转眼不认人,心儿总该要醒悟了,等他醒悟了再把他接回来就是。”柳成涵说。
“可是如果那个南方人带心儿回南方,这个儿子就是真的没了,等到死的那一刻,他不在身边我又怎么能闭眼。”周春光说。现在他想着这个儿子还是咬牙切齿,但等他老了那一天,想着亲生骨肉不在身边,也是一块心病。
“舅舅束手束脚,端看如何取舍了。”柳成涵又倒了一杯酒,“舅舅不还说,那家人还打主意要把哥儿嫁给满儿,所求不小。”
“如今糕儿回来了,你也回来了,我再想想。”周春光说,心儿是他儿子,糕儿和满儿也是他儿子。举杯对柳成涵说,“大郎,以后舅舅家这几个还是要托你照料。”
“不说照料不照料的话,大家守望相助。我看满儿虽羞赧了些,却是个心里有章程的,未必用得着我照料他什么。”
说道满儿,周春光面上总算有些笑容,“满儿从小就文静,我还担心他知道自己不能说话后会一蹶不振。结果他只消沉了几天,之后见他阿伢伤心太过,就变成活泼的性子了,拿着纸笔写字也不会觉得不适应,好像完全接受了。对点心上也比从前上心了不少,这一年来,家里的点心大多都是他做主力做。”
“他是至纯至孝的人,舅舅能有这么一个儿子继承家业,胜过其他人无数。”柳成涵说。
这句话说到周春光心里去了,周心儿的事出了后不是没人背后说笑,他前半辈子只得了两个哥儿,都做好入赘的打算了,结果一个养熟的徒弟带着大儿子走了,小儿子又看重一个灭家的东西,中年得的宝贝儿子还没正式在大家面前露面就遭了祸,就算洒脱如周春光,闻言也不免郁郁。好在自己知道自家事,近年来渐渐看着周满儿有挑起家业的能耐,就不太在意外头那些人说的话。
“等给满儿找个爽利的夫郎,重新店面弄起来。舅舅就安心逗养孙儿就好。”柳成涵说。周心儿这事在他看来完全不是事,只要周心儿在周家族谱上除名,那他们在周家村就会举步维艰。不是他对当初那个活泼跟在身后叫哥哥的弟弟冷情,在他看来,这种为了情爱就把脑子和亲人都抛在脑后人,就该狠狠的治他,他为所欲为不就是仗着家人的疼爱,若家人把疼爱收回,他才会知道哪些是可以辜负的,哪些是不可以辜负的。
就像他说的,在族谱上抹掉一个名字,或者再添上一个名字,虽然麻烦,却不是什么难事。
这天周春光喝的大醉,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饭后就直接躺床上睡了。见状柳成涵便和周满儿说,“都才回来,有许多没收拾的。舅舅既然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左右以后再来也就是一个时辰的事。”
周满儿写道,‘吃完晚饭再走吧,爹醒来见你不在,该生气了。’
“哈哈,舅舅不到明天是醒不来了。今天高兴,喝的过头,以后可不能怎么喝了。”柳成涵笑说,“我提过来里的东西有一支老参,上百年的好东西,隔三差五切一片两片下来炖了汤补补。你就少吃点,这还没夫郎呢,补出鼻血可不好。”
周满儿被说的红了脸,见柳成涵去意已决倒也不再挽留,拎出周金福准备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有来有往方为人情。
柳能琢说要逛逛三江城,柳成涵允了,孩子大了,拘在家里就是个没用的。柳能行也想申请同行,被无情的驳回,他最近还是留待查看的节奏,表现不好,什么都不要想。
周红梅往码头走去,却时不时往右边看去,柳含青轻声问他,“阿伢?”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心儿。”周红梅说,“骂一顿也好,原来也是好好的孩子,怎么长大了这么牛性。”
“骂他干什么?”柳成涵不同意说,“别理他,让他自己醒神,醒不过来,就当缘浅。”
“那是你亲表弟。”周红梅说,“你是事不到你头上你不知道。”
“阿伢,你想去见表弟的心我们自然能理解,但是舅伢刚才也说了,那家人并不是好相与的,舅舅舅伢都四年没讲过表弟了,阿伢你去见了表弟,万一被那家人又顺势缠上来了怎么办。”柳含青说。
“阿伢,你要关心那个,还不如在村里走动走动,看谁家有没有好哥儿,说给满儿合适的。”柳成涵说。
“那也不知道你舅伢看不看的上乡下哥儿。”周红梅说。不过多在村里走动走动是要的,元宝是定下来了,锭子还没着落呢,这哥儿没有三年两年的相看,怎么相的好。
康裕是天生的交际人,喜欢和人打交代,也非常逗人喜爱,在望嘉镇周红梅就喜欢带着康裕出去玩,这当天下午就带着他去隔壁邻居家玩了。交子喜静,自己就能玩一个下午。柳含青见他喜欢吃虾。回去的时候买了一点虾,给他放两个在脸盆里,让他用筷子逗着玩。
柳能行在书房背书。
柳成涵提了些东西,去拜访里正族老家。柳含青在家东刷刷的西刷刷的,不一会儿有人敲院门,柳含青抬头,“定珠,你怎么来了。”
“在家呆着闷,想着你这个时节回来,也没个新鲜菜吃,给你送些菜过来。”柳定珠说。
“赶紧来坐。”柳含青招呼说。“怎么没把你的双胞胎小子带过来。”
“小子现在长大了一点也不可爱,寻常在家都见不着人影。”柳定珠笑说,“哪里有交子乖乖可爱。”
“定珠阿伢——”交子认得他,昨天的定珠阿伢。
“真乖。”柳定珠说。
柳含青笑着让柳定珠先坐,他把虾盆端到书房,让交子换个地方玩,嘱咐柳能行看着点弟弟。他又去抓了点点心零嘴放在盘子里,再泡一壶茶,两人坐到廊下聊天。
“定珠你现在不用去店里?”柳含青问。
“定邦成亲后,我就把店面给纱丽管了,我在家躲躲闲,尽尽孝心。”柳定珠说,原来柳定邦近水楼台的看中了柳纱丽,十七岁就成了亲,如今柳纱丽在城里管店,柳定邦在县衙做个文吏,只有休沐时才会回柳叶乡。
而柳定珠把原来给他君伢建的小院子扩大后,在柳定邦成亲后就搬了出来。如今虽然家还是他在管,但是钱财已经是两家分开记账,柳定玥的嫁妆则由柳定珠出大头。柳定珠现在就想把城里的铺子给弟弟,他自己再找个营生。
“玥哥儿可曾定亲了。”柳含青问。
“快别提了,就是为了这个烦呢。”柳定珠说,“本来好好都到了要订亲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回来,在家门口一哭一闹的,之前的亲事就黄了,中间搁置了一段时间,现在在家里犟呢,说不嫁人了,在家待一辈子。”
“谁?”柳含青先是不解,等看了柳定珠的神情,“难道是你阿伢回来了?”
☆、第78章
柳定珠的阿伢早就回来了。是在瘟疫过后,所有事情重新回到轨道后回来的。一大早的就不声不响的站在柳家门口,柳方早上准备去地里看看被吓的够呛。匆匆转回去去问柳十文。柳十文不愿意出去见他,柳方没法子,只能穿过院墙的门去找隔壁的柳定珠。
不是鸠占鹊巢,这后来的见着原配总还是有些不自在。
柳定珠听说他阿伢回来了,没说什么叙旧或者是抱头痛哭,转头就让邹重阳去套车,他出去见人,他阿伢见着他自然是热泪盈眶,后悔不已,又说这些年过的多惨,又多想他们,可是身不由己不能回来看看,说道情绪激动时,白眼一翻晕倒了。
晕倒了真好,省的动武力让你上车。柳定珠神色平常的和夫君把他阿伢送回原家。路上碰到人问,他也直说一个夫郎魔怔了,找错地方了。明白人自然明白,这人出去是容易,想回家就难了。
柳定珠的外大大看见柳定珠把他阿伢又送回来了,连忙作揖求他,“珠哥儿,你阿伢犯了大错,但他到底是你的生身阿伢,你不能看着他去死啊,他如今要是留在马家村,族人非要抓了他去沉塘不可。”之前马家村发生了几件丑事,哥儿都砸手里嫁不到外面去,马家村人生气又着急的,现在对风化问题就看的特别重。
“这是你家的哥儿,再做主嫁一遍就是,私相授受,无媒苟合都弄过,再嫁一遍,不难吧?”柳定珠说,“如今他和我家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管别人家私事的爱好。”
他阿伢从晕中转醒,听见柳定珠说的刻薄,刷的站起就往院子里的井口奔,说是不活了,自然有人去拦他,柳定珠说,“寻死简单,但要你真顾念一点父子亲情,就别死在我面前,免得我再膈应一回。”说完就准备和邹重阳回去。
“你不顾念亲情,总要为玥哥儿想想。”他外大大拉住他,“你阿伢死的容易,但是现在他回来了别人都知道了。你真要把你阿伢逼死了,这名声也不好听,你为了讨好你君伢,就不管亲生阿伢。玥哥儿可还没嫁人呢。”
柳定珠闻言看着他外大大,又看看那个还坐在井边寻死觅活的人,“出门在外倒是长了点本事。行,到底是生我一场,我也不会太过凉薄,你现在在家住着,等我安置妥当再来接你。”
柳定珠回去后就和邹重阳两个人把村里一个荒废的房子修整修整,安了新大门,就把他阿伢安置在那了。他阿伢也不安分,总是过来晃荡,不是找小的谈感情,就是来装柔弱诉苦,还指桑骂槐的骂柳方不要脸,鸠占鹊巢,直闹个鸡犬不宁。
直到柳定珠发话说,如果你再闹就会马家村去,要死要活随便。怕名声不好?还怕什么,有你在,我家的名声就好不了了。
“真不知道还需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报了他的生身之恩。现在真的一想到玥哥儿我就心疼。”柳定珠苦笑说,“现如今冰人见我上门都直说,不是他们不愿意给玥哥儿说亲,条件差不多的人家,他们如果开这个口,怕主人家说他们看不起人,什么香的臭的都给他介绍。要是条件太差,又怕我们看不上。”
“要是人上进的话,家里差些也没事。”柳含青说。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柳定珠摇摇头不想细说,“今天一个四十岁的人,因为穷一直没娶到夫郎,也不知道从哪打听的,就请人上我家来提亲,玥哥儿大哭一场,红着眼就说不嫁了,只要哥哥不嫌弃,他就在家过一辈子。玥哥儿翻年都二十一了,我自然可以养他一辈子,但大好的年华这么虚度我又怎么忍心。”
“你看我,你明明忙的不行,我还来找你说这些话。”柳定珠不好意思的说,“平常也没个说这些事的人,我一烦心,就作我们家重阳,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找你来不吐不快了。”
“说出来好,都堆在心里该堆出病来了。”柳含青说,“这姻缘天注定,你也不用太忧心,总有人不在意那些。”
“哎。”柳定珠叹气不说话,柳含青看他这样子也不免为他忧心一二,两人又坐了一会,柳成涵回来了,柳定珠才告辞归家。柳含青打了水来让柳成涵洗漱,“他看起来有为难事,找你帮忙吗?”柳成涵问。
“不是,找我来倒到苦水。”柳含青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舅舅家担心娶不到夫郎,定珠家担心哥儿嫁不出去。”
“嗯?”柳成涵看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家小弟弟,今年该很大了吧?还没嫁出去。”
“翻年二十一,但那是虚岁,实岁才二十。”柳含青说,“也算是很大年纪了。”
“那不就正好比满儿大三岁。”柳成涵说。
“大郎,你的意思?”柳含青希冀的看向他,如果能和定珠亲上加亲自然好了。
“这个等阿伢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柳成涵说,“柳定珠是个精明人,他弟弟应该也差不了哪去,如今满儿就是需要一个厉害人,只是这人厉害了心底还得仁厚。”
“玥哥儿从小也可以说是柳方阿伢带大了,柳方阿伢可是方圆百里都知道的和善人。”柳含青说。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周红梅牵着康裕回来了,康裕兜里都是旁人给的干果点心,让柳含青给他擦了脸擦了手,就去找交子分享他的战果去了。
周红梅坐在椅子上,喝一口醇茶歇气,和柳含青闲谈道,“哎,早几年瘟疫,村里还是死了不少人,说起来真真是心酸。”几个围坐在一起话说当年事,说到走了的人,总要忍不住红了眼眶。
“定珠他阿伢竟然回来了。”周红梅似有不屑的说,“当初只顾自己一走了之,就该永远不回头才是,他存在就是三个孩子一辈子挥不去的污点,现在好不容易孩子们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他又回来了,这不是提醒别人,孩子们有个立身不正的阿伢吗?玥哥儿十六岁后这附近的冰人都快把他家门槛踏破了,结果他阿伢一回来,转眼玥哥儿都要二十一了,这亲事还没有着落。”
“嗯,今天定珠来找我聊天都说了。”柳含青心有戚戚道,“我是二十岁出嫁的,这风言风语就听了不少,玥哥儿现在听的恐怕比我当初还多。还记得他笑眯眯的小模样,哪曾想会有这一遭。”
“定珠还能搭个房子给他阿伢住,还负担他的生活,承诺给他送老,那人就该知足。后悔有什么用,做下的错事就是错事。”周红梅说,“他就是前半辈子过的太顺畅,才会这么恣意妄为,如今也该是他尝苦果的时候。”
“只可惜玥哥儿了。”柳含青说。
“定珠为人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是他阿伢闹的风头太大,等他阿伢消停了,玥哥儿的婚事未必没有转机,聪明人总还是有的,当初定珠的影响不比现在小,邹重阳还不是就看中他。”周红梅说。
“阿伢,满儿不也是被那家人传出的谣言影响到亲事,柳定玥如今也是被谣言影响了亲事,都是好孩子,不然,把他们凑到一块去。”柳成涵笑道。
“那怎么行,玥哥儿大很多呢。”周红梅下意识的说。
“大三岁算什么,含青不也比我大三岁,却是我的福祉。”柳成涵说,这是大实话,当初心神穿越到这陌生世界,如果不是一个他喜欢的类型在吸引着他,他没那么快接受现实,也没那么快融入到生活中。
柳含青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周红梅却点点头,“娶了含青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
柳成涵见周红梅不应也没说别的,只说,“阿伢再好好想想吧,我也是一时灵机一动想起的,要真不行也没什么。”本来柳定玥和周满儿是不合适的,年纪不合适,家庭也不合适。柳定玥的硬伤是他的阿伢,但如果他阿伢不回来,他也会早早选个好人家嫁了。周满儿若不是哑,周春光自然会为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夫郎,城里人。
可是偏偏现在一个未嫁,一个因为一些原因已经不好在县城里找夫郎,真要说,也有说在一起的理由了。
“我想想,这还是要看你舅伢的意思。”周红梅说,说完又笑道,“要他们两事真的成了,那还真是天定的姻缘。”
“开始我只是随便一想,后来越想越觉得两人挺配的。”柳成涵说,“阿伢你要觉得合适就去和舅伢说,如果舅伢说要考虑,就让含青去跟定珠打个招呼,两边大人先偷偷相看了,要觉得合适再按流程来就行,要觉得不合适,偷偷的说了也不伤两家脸面。”
“我看这样行。”周红梅说。“元宝呢,还没回来?”
“大概是摸到他外公家去了。”柳含青说。
“我回来了。”说曹操曹操到,柳能琢提着一筐东西回来,“回来时看到有人在卖这个,我见长的好玩就买了些回来。”他买了些螃蟹回来
“这么多年没回来,你还知道你外公家门是往哪边开吗?”周红梅笑道。
“这有什么,一问就知道了。”柳能琢说,看着大人充满笑意的眼神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的朝屋里喊,“康裕,交子,看哥哥带什么回来给你们玩。”
周红梅看到螃蟹,伸手去颠了颠,“这个时节的螃蟹比不上九,十月的螃蟹,大郎以前就喜欢吃螃蟹,后来好像不怎么吃了?”
柳成涵顶着周红梅疑惑的眼光,只笑不语。吃螃蟹过敏啊,怎么敢吃。
相当于第一次吃螃蟹的柳家四兄弟都很喜欢吃,原本抱着一碗虾子吃的交子,尝了螃蟹肉后,就左手巴着一碗虾,右手巴着一碗螃蟹,全家上下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对吃的有欲求,都纷纷拿螃蟹肉逗他,看他的眼睛骨溜溜的从这边看到那边。哈哈大笑。
吃螃蟹吃的爽了,之后过敏也过的欲仙欲死,四个都有反应,柳能行的反应最严重,胸膛脖子上都是红疹,脑补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唬的脸都白了。柳成涵说没什么大事,以后不吃螃蟹就好了。
交子闻言悄悄把脖子缩起,他才没有起红疹,他喜欢吃螃蟹。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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