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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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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了我的崽作者:昀川

第4节

窦泽跟着往里走了两步,猛然发现,几乎整个cbd区的风景都容纳进这片无遮无拦的视野里。他问:“怎么装了这么一大片玻璃?连个遮挡也没有。”

听他这样说,霍司明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个开关,外面射|进来的阳光便慢慢黯淡了。他问:“不喜欢吗?我看着阳光,觉得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窦泽笑了笑,道:“要是我坐在这里,心情恐怕也会很好。”

“那你就坐。”霍司明轻轻拍了拍老板椅的椅背,又指着文件柜后面隔间的暗门说:“如果累了就到里面休息一会儿,那里有床,我大概还得一会儿。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叫点吃的?”

窦泽却不敢真的坐到老板椅上去,看着霍司明关切的样子,说:“不饿,你别管我了,我就在这里就好,忙你的去吧。”

“休息室里有一个小冰柜,里面有零食和饮料,你自己拿。”霍司明说完,又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很喜悦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叮嘱道:“你在这里干什么都可以,等我一小会儿。”

“……”窦泽感受到他的情绪,看着他的表情,不知该作何答复,最后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说:“好。”

这场会议不知是因为窦泽的介入还是真的已经找到解决方案,结束得很快,窦泽大概只在总裁办待了二十分钟,就听到霍司明敲门的声音,他笑着问:“这是你的地盘,怎么进来还敲门?”

霍总有些羞涩似的,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答话。说:“走吧,去吃饭,饿了吧?”

窦泽说:“还好,你的另一个秘书给我准备了一些水果。”他指了指茶几上洗切好的水果拼盘,上面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他又问:“你饿不饿?吃点儿再走?”

霍司明便真的咧起嘴笑了,用牙签扎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甜甜的滋味让整个口腔都幸福起来。

“芒果挺甜的。”窦泽忽然想起昨天霍司明从医院拿走的半把香蕉,笑道:“你那半把香蕉已经丢掉了吧?”

霍司明已经放下了水果签,一边松领带示意窦泽出门,一边说:“今天早上和中午已经吃掉了,一半配了早饭,一半当了饭后甜点。”

“……”窦泽被他弄得无言。

霍司明倒心情很好,出门时遇到刚刚整理完会议纪要的白若安,还叮嘱他:“小泽已经把饭桶拿过来了,我给你搁在前台了,记得拿。”

白若安一点不介意似的,笑着点了点头。

等走过很远,窦泽想了想才开口,说:“以后能不能别让白先生去给我送饭了?”

霍司明一边走一边侧过头看他,问:“为什么?”

“他是你的贴身秘书,要做得应该是商业大案,怎么能天天来给我送饭呢?这样不太好。”

霍司明便停住脚步,站在那里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别人去,我不放心。”

窦泽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一边狐疑地猜测他与白若安的关系,一边闭上嘴不再提这件事。

两人乘直达电梯到了停车场,地下车库凉凉的,没有街上的闷热,车厢里也保持着怡人的温度。待两人坐上霍司明的车子,窦泽问:“今天吃什么?”

霍司明歪过头看他,问:“去我家吃,好不好?”

☆、第十三章

霍司明的问题一出口,窦泽心中便是一颤,他的身体不自觉向后靠,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然后问:“怎么去你家吃?我想吃酸辣粉。”

霍司明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只是吃个饭而已。”这话有些歧义,并没有卸下窦泽的提防。

他沉默着不搭话。

霍司明的手扶在方向盘上,深深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他心里去。过了好一会儿,把窦泽都看得不安了,才说:“家里的干净些,每天在外面吃对身体不好。”

他仍不死心,负隅顽抗:“去你家谁做饭?我是不会做,而且都已经这个点了,等吃上饭得半夜了。”

霍司明看了眼表,笑笑:“专门请了保姆做饭,这个点应该已经差不多摆上桌了。”

窦泽抿了抿嘴,不再说话。霍司明看出他不高兴,却不点破。

两人一路沉默着,霍司明的公寓离办公室很近,开车十来分钟。他刚刚停好车,就听到窦泽有些忐忑地问:“我们真的不能去外面吃吗?我真的想吃酸辣粉。”

霍司明感叹于他找借口的技巧,不自觉便笑了,问:“窦泽,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他的长腿窝在车座下面狭小的空间里,整个人很不安似的。

霍司明说:“不能上去看一眼吗?保姆阿姨做了一桌子菜,不吃就浪费了。或者……如果你真的觉得没有喜欢的,我们再下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容不得窦泽拒绝。他无疑是胆怯的,尤其经历了三个月前醉酒的记忆,尤其肚子里还揣着一夜荒唐的恶果,他当然不想,也不敢单独跟霍司明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他磨磨蹭蹭下了车,跟着霍司明从直达电梯上去,一路低着头,抠着指甲盖与指腹衔接处的死皮。霍司明通过电梯间的倒影看他,说:“不要抠,一会儿抠破了要流血,回家我给你拿指甲刀。”

窦泽像是偷糖被大人发现的孩子,心虚似的飞快把手背到身后,也不说话,靠在电梯的轿厢上。

霍司明看着他防卫的动作,向后撤了一步,跟他并肩立在一起,立刻感到窦泽浑身上下像竖起了汗毛似的,紧张到微微颤抖。他抿了抿嘴,心下不忍,有些失望,又有些难过,脸上却没有泄露丝毫,只是默默又走远了一些,说:“马上就到了。”

窦泽悄悄挪了挪身体,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没话找话道:“我记得你以前住在郊南,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那里距办公室太远,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住,太大了。”

电梯门叮得响了一声,霍司明迈出轿厢,两步便是公寓门,窦泽缀在后面,听到他一边按公寓门的密码锁,一边说:“密码是170412。”

“……”窦泽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这里每层只有一家住户。窦泽站在门外,先打量了一眼楼梯间,又向屋里看,寻找勇气似的。屋子里没人,霍司明也不管他,率先进了房里,在玄关的鞋柜那里取了一双家居拖鞋出来,说:“换上鞋子舒服一点。”

窦泽站在外面已经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试探性的向前迈了一步,屋里的装修简约明亮,黄昏的光影把客厅映成浪漫的玫瑰色。霍司明似乎格外喜欢阳光照射的地方,只要不是承重墙,通通被他打掉装上玻璃。窦泽站在那儿观察了一会儿,渐渐放下了心防,心想:对于霍司明来说,玻璃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此时霍总已经解掉了领带,手腕上的袖扣也摘掉,一边朝楼上的衣帽间走,一边对他说:“你自己随意看一看。”

窦泽便点点头,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俯视,这里的视野没有霍司明的办公室那样开阔,但也足够让人心旷神怡,他甚至开始联想,如果每天下班能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看报,应该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

窦泽穿着拖鞋在一楼的公共区域转了一圈,又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待霍司明换了一身居家服下楼,他才称赞道:“你家装修得真漂亮。”

霍司明抿着嘴弯了弯唇角,也怕吓到他,不敢再说什么暧昧的话,只按兵不动道:“吃饭吧。”

餐桌上摆着扣好保温盖的碗碟,窦泽刚要伸手去帮忙,便听见霍司明说:“别动,烫。”然后拿了桌上摆着的隔热手套,将盖在上面的盖子一一掀开,露出温度刚好还冒着热气的餐点。

窦泽此时不止感叹资本家们奢侈的生活,他已经被霍司明这招招式式弄得无话可说,近乎适应了。礼貌性的说:“看起来很好吃。”

霍司明笑了笑,也道:“应该还不错。”

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还有一碗专门为窦泽准备的酸辣粉。

两人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但窦泽从未来过霍司明家里,一是因为霍总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貌,二是因为霍司明似乎不太愿意在家里待着。在窦泽对他的印象里,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去公司的路上,或者出差,或者在跟客户见面谈判……总之,家对于霍司明来说,更像是个留宿睡觉的地方。不过他立刻又想到,毕竟之前他也不知道霍司明是个gay……

窦泽脑子里一边混乱的运作着,一边习惯性地夹了一筷子西芹,有几根掉在桌上,霍司明看向他,问:“怎么心不在焉?没食欲吗?”

“啊?……不是,在想事情。”窦泽把筷子上所剩无几的菜丢进碗里扒了两口,便听见霍司明又问:“想什么事情?”

“……想你这栋房子装修要花多少钱。”他随口找了个借口,又说:“光是那面落地窗户就得好几万吧?”

霍司明笑了笑不说话,看他笨手笨脚夹酸辣粉的样子,又去厨房拿了把勺子给他。“用这个。”

窦泽接过来,勺子筷子齐上阵才吃到一口粉,他问霍司明:“你要不要?”

霍司明便把碗递过去,示意他帮忙夹一点,窦泽没料到他真的要吃,张着嘴愣了一下,上面还沾着红油,反应过来,忙低头帮他夹了一勺,又觉得这举动很亲昵,不由紧张。

霍司明却一无所觉似的,吃了一口,说:“确实有点辣。”

窦泽抽了张纸擦擦嘴,也不说话,埋头扒了两口米饭。霍司明便在对面为他盛了一碗汤,花生炖猪蹄,汤上面的浮油已经被悉心撇去,只剩下煮得暗红色的汤汁,还有软烂的肉筋和花生。窦泽看着不自觉脱口道:“又不下奶,怎么煮这个?”说完才觉尴尬。

霍司明却好像被他点到哪个穴位似的,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嘴里的口水都泛滥起来。

窦泽喝了一口汤,又想,这孕都怀了,指不定真能下奶,脑海里已经勾勒出自己挺着两个圆润胸脯奶孩子的场景,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霍司明自己也盛了一碗,窦泽便说:“还是挺好喝的,花生煮得烂,软|绵绵的。”

霍司明:“……”

饭后窦泽起来帮忙收拾了桌子,霍司明问:“今天还去医院吗?”

“还是去看看吧,没事,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霍司明说:“医院离这里很近,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我们可以散步过去。”

窦泽便趴到窗边看了一眼,发现这房子的对面正好是人民广场,笑道:“你这房子的位置可真便利,后面是公园,前面是广场,旁边还有医院,我刚刚来的时候都没发现。”

霍司明不敢靠得太近,挨着他一尺的位置站在旁边,跟他一起看向窗外,说:“是啊,上班的路程开车只要十五分钟。”

窦泽便艳羡道:“真好,我将来赚够了钱,也要买一套这样的房子。”他口无遮拦,回头看了一眼霍司明,却发现对方的眸子正深深映着他的脸,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他赶快扭过来,有些尴尬地笑道:“哈哈,我说着玩儿呢。”

霍司明也没有说话,很轻的叹了口气,说:“你等我换个衣服,跟你一起下去。”

他赶快点头,又掩饰似的趴在窗玻璃上看。待霍司明上楼,他才抿着嘴,轻轻摸了摸尚平坦的腹部,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疲惫。

霍司明的动作很快,他换了一件t恤,下面非常罕见的配了一条黑底印花的大裤衩,整个人跳脱了办公的状态,显得活泼年轻了许多,手里还拿着个巴掌大的粉红色小玩偶。

窦泽笑着问他:“你还有大裤衩呢?我以为你只穿正装。手里拿着什么?”

霍司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裤衩,说:“只是不常穿。”又冲他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说:“给小孩子的玩具,你一会儿带给南南。”

窦泽愣了一下,没想到不过一句敷衍的话便被霍司明记在了心里,真的给谢小南重新准备了礼物,心里莫名涌上些情绪,又笑了笑说好。

如果忽略窦泽的性别和一身工装,这种情形实在很像情侣相携在饭后散步。两人慢慢穿过小区后面的公园,霍司明手里还拿着粉红色的小玩偶,窦泽的公文包丢在他家,两人都谨慎地迈着步子,像怕扯着蛋似的。窦泽没话找话问:“这个玩具是你自己挑得?”

霍总愣了一下,继而嗯了一声:“在官网上看好了,然后让小白到实体店去拿的。小姑娘应该都喜欢粉红色吧?”

窦泽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倒是不知道南南喜欢什么,这孩子从小就听话,家里人不管给她买什么穿什么都没意见,好像也没人送过她玩具,我跟我姐偶尔会给她买一些连环画打发时间。”

霍司明难得有些严肃地说:“你们不应该这样。”

窦泽:“……”

他猛然想起自己好像一直没跟霍司明讨论过教育的问题,便问:“要是……要是这孩子生下来,你想怎么养?”

霍司明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但每每谋划到最后,都会变成同一个结果,此时便脱口而出:“给他最好的生活,然后……爱他,让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说罢,又像肯定什么似的,重复了一遍:“能让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很好了。”

这简单的回答反倒把窦泽的心弄得复杂,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霍司明回头看他,问:“你呢?你怎么想?”

窦泽看着他瞳仁里自己的倒影,有些放空似的,又低下了头,说:“他是你的孩子,你可以全权负责……”

☆、第十四章

面对这样的回答,没有人会不失望,霍司明没有说话,双手插在裤兜里,沉默着向前走。

过了一会儿,窦泽问:“将来,我可不可以……偶尔来看看他?”

霍司明忽然停下脚步,他罕见的微蹙着眉头,声音很低,说:“如果你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还来看他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窦泽面对他的质问一时无言以对,也第一次感受到霍司明压抑的怒火,他鼻头翕动了两下,低着头没有再发声。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垂头向前走着,不自觉要走岔了道路,霍司明还是伸手拉了他一把,说:“这边。”

窦泽不知道霍司明是为什么生气,是为了他的不负责任?还是为他那句划清界限的话?他没有再问,霍司明也没有再答。两人沉默着走完了这段路,直到高干病房的楼下,霍司明说:“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上去吗?”

霍司明把手里的粉红色小玩偶递给他,道:“不了,我去了伯父伯母又要紧张。”

窦泽接过来,看着那小玩偶的怪模样,揉了揉它圆圆扁扁的鼻子,说:“好,我很快就下来。”

霍司明就坐在楼下小花园的长椅上,夏季蚊虫肆虐,花园之类的地方最盛。即便打扫得再干净,也免不了花花草草间藏匿几只扰人清净。那蚊子先是围着霍司明英俊的脸蛋打转,霍总一向姿态优雅,赶蚊子的动作却不免可爱,他先是用手扇了扇,发现全然不起作用之后,又双手去拍,那蚊子终是放弃了在他脸上安家落户的想法,改围着他果露在外的小腿进行伏击。

于是待窦泽从病房找过来时,便看到霍总正弯腰站在那里对小腿上的蚊子进行绞杀,那架势与他平常一丝不苟的儒商形象很是不符,颇有些逗趣可爱。不待他笑出声,霍司明已经发现他,立刻有些狼狈地整了整衣服,说:“伯父怎么样?”

窦泽说:“还好,比之前感觉好多了,医生说再讨论一下,最近希望能做手术。”

“那就好。”霍司明问:“孩子喜欢那个玩具吗?”

“非常喜欢,我刚拿给她,眼睛都直了,说是她看过的一个动画片里的角色。”或许是今天晚上的经历太顺遂,一家老小和和睦睦,不必再为生计发愁,窦泽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他看着霍司明下巴上的小包,笑着问:“怎么咬得全身都是包?这儿也有一个。”

“……”霍总身心都受到重创,有些没面子:“花园里就是蚊子多。”

窦泽便真的笑起来,说:“其实你不必送我下来,在家里待着就好了。”

霍司明也不理他的话茬,看了一眼表,说:“都九点多了,回去吧。”

窦泽听到他的话,也不在意,两人又穿过花园,走到一半,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动了一下似的,立刻就站住了。霍司明回头看他,问:“怎么了?”

“我肚子……刚刚好像动了一下。”窦泽僵着身体说。

霍司明明显也紧张起来,他盯着窦泽的肚子,好半天说:“我可以摸摸吗?”

“……它现在已经不动了。”窦泽说。

“……”霍司明便重新把手揣回兜里,说:“那我们走慢点吧。”

夜色深沉,公园里纳凉的人不多,他们穿过树木葱郁的小径,路旁栽着欧式风格四角飞檐的照明路灯。窦泽看到路灯下霍司明失望的神色,想到他说过的话,有些不忍心,又说:“那你摸摸吧。”

霍司明那双深邃的眼睛瞬间比路灯还亮似的,惊喜地抬头看他,迟疑了两秒,隔着衬衣伸手抚上窦泽看起来尚且平坦的小腹,皮带扣阻碍了霍总大手前进的步伐。窦泽看出来,有些难堪的解开了皮带扣,那姿态像邀请似的,微微别过脸去。霍总的手便顺从地伸进去,细细抚摸感受起来,胎动没摸到,腹肌倒是排列整齐有明显的八块,一时之间心猿意马就有些不想放手。

窦泽别着脸,难堪极了,霍司明手心的温度让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慌乱的晚上,他忍不住握住了霍司明的手腕,说:“可以了吧?”

霍司明便收回手,重新插|进裤兜里,等着窦泽系好皮带扣。这种情形实在有些诡异,窦泽的脸上火烧火燎,不自在极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刚刚的某个瞬间被鬼神附了身,竟然会对霍司明这淫|魔动了恻隐之心。

霍司明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说:“天已经很晚了,家里有客房,不如……你留下来住吧?”

窦泽一直垂着头不吭声,待他说完才道:“我乘公交车。”

“现在这个点,已经没有班次了吧?”

窦泽便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隐忍、有愤怒、还有不甘,他问:“霍司明,我是不是非得出卖|身体?”

霍司明的指尖还留着窦泽身上的温度,那种留恋的情感让他没能及时作出回答,但他显然不想窦泽以现在这种不甘不愿充满怨愤的姿态接受他的爱意,即使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他不做声,窦泽却继续说:“你是不是老早就开始谋划着上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我大三第一次见你那次?”

霍司明抿了抿嘴,若他在此时搬出资本家的嘴脸,自然能够迫使窦泽低头,可那样一来,窦泽的心大概也会被伤透了。他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窦泽的手挥起来,他的皮带没系好,随着动作散开,这样的气氛这样的事故,让窦泽不得不为自己卑微的地位感到羞耻。他说:“我自己回去。”

说罢,他迈着大步朝公园的另一处出口走过去,乘上了排在那里偷懒的一辆计程车。

于是回去的路上便只剩下霍总一个人,他望着窦泽走远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唇边忽然露出一个很浅的弧度。

窦泽大多数时候都是乘公共交通出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乘过出租车,他坐在车上,回忆起霍司明掌心的温度,脸颊不由得一阵阵发烫,额上却隐隐渗出冷汗,他既为霍司明的逾矩感到愤怒,又为自己不得不利用这段感情、利用腹中胎儿的行为感到羞耻。

出租车深蓝色的座椅套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窦泽朝外面的天空望了一眼,路边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快要闪花了人的眼。他说:“师傅,你到前面路口停一下吧。”

这里距他的宿舍大概还有一公里的路,窦泽付了车钱,下车时发现自己把公文包忘在了霍司明的家里。幸好他的手机还揣在兜里,包里也没有什么急用的文件。他一步步向宿舍走着,流光溢彩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此时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霍司明会因为他的负气离去而生气吗?他会让他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吗?

窦泽的手指在电话簿上来回盘旋了几次,直到他走进宿舍楼的单元门,仍没有按下去的勇气。他刚刚把钥匙插|进锁孔,便听到里面锁头咔嚓颤动了一下开门的声音,刘洋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问:“今天怎么没有豪车送你?”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刘洋早已经知道他每天的行踪,有些不悦,更多的却是无力和羞愧。他伸手推开了门,没有说话,进去扶着鞋柜换了鞋。刘洋问:“吵架了?”

窦泽没有回答,他继续道:“窦泽,你可别想不开啊,这么好的大|腿可得抱紧了,你们家这情况……”

刘洋的絮絮叨叨像观世音的紧箍咒套在他脑袋上,哪里都是绕不开的现实,他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把床上的枕头狠狠摔倒地上,把跟着进来的刘洋吓了一跳,忙后退着说:“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惹你。”

窦泽趴到床上,有点难过,他把脸埋在毛巾被里,闷闷地说:“出去带上门,谢谢。”

刘洋哼了一声,小声念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也许是连日的疲惫让他难以支撑,也或许是因为孕期的脆弱,这天晚上,窦泽连脸也没洗就趴在那里睡着了,于是也没看到霍司明发来的简讯:你的包在我这里,明早去接你上班。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窦泽身上的衬衣已经皱的不像样子,他迷糊着把衣服脱掉,忘记了肚子里的小怪物,就那么大喇喇的搭着一条毛巾去卫生间洗漱。

刘洋从厨房里钻出脑袋看了他一眼,说:“窦泽,你什么时候长小肚子了?诶?长了小肚子肌肉倒没减嘿。”

一句话把窦泽从梦中惊醒,他喉咙干渴快步走到卫生间,差点把自己滑倒。

卫生间的盥洗池上装了一面方形的梳妆镜,他和刘洋都不怎么用,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他有些激动,也顾不得上面的污垢,直接拿手沾了水抹出一片光来,然后站定,侧过身,发现原本形状姣好的腹部果然有一片很不自然的隆|起,虽然上面的腹肌还很整齐的排列着,但脱掉衣服却能明显的观察到不同。

他无力地扶着镜子喘了一会儿气,刘洋举着一锅方便面汤在外面拍门:“窦泽你干嘛呢?便秘吗?”

“……对。”他转身拉上帘子走进淋浴间打开水龙头。

刘洋也不再叫喊,转头进了厨房洗锅,窦泽便在卫生间大声骂他:“我洗澡呢!一根水管你开那么大凉水想烫死我吗?”

他脾气一向很好,从没对谁说过一句重话,今天这句实属罕见。刘洋也不恼,像发现了世界奇观一样放下锅子跑过来,问:“窦子,有啥困难跟哥说,是跟富婆闹啥别扭了?”

窦泽把墙角的肥皂丢到卫生间的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响,骂:“滚!”

待窦泽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刘洋大概是刚刚被骂狠了,有点生气,也不搭理他。窦泽回到卧室的时候,手机已经响了第三遍,上面显示着霍司明的名字。

他犹豫了一秒,接了起来,那边的声音感觉很近,霍司明说:“我在你宿舍楼下。”

“……你等我一会儿。”窦泽迅速从柜子里翻了另一套工装换上。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刘洋也已经准备出门,正一脸不高兴的瞥他。窦泽想,这大概就叫在劫难逃,霍司明就在楼下等他,刘洋跟他一起出门一定会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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