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作者:漫漫何其多
底是又在一起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想着来问问你。”舒逸眼睛红了,“妈……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吧?还有……你怎么知道他是陆一航的,我从来没说过……”
舒母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就料着你会来问我,算了……要是你爸知道这些年都没再找别人,估计也会让我告诉你……”
舒逸心里砰砰跳动起来,果然,他们都知道。
舒母看着舒逸,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他……刚回新加坡的头一年陆一航联系过我,他问你好不好,问能不能见你一面,我告诉他不能,他就没再说别的,只要了一张你的照片……”
“之后……每年都会联系一次我,问问我你的事,再求我给一张你那一年的照片,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每年都要换号码么,每次他联系我后我都会换号,但第二年他还是能打过来……“
舒逸看着舒母几乎不相信自己听见的:“他……他怎么会联系你?”
舒母偏过头去,声音有些喑哑:“我们早就见过,你毕业那年,实习那会儿,他来找过我们……正好是你离家出走,去北京找他的那几天,你们当时正错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个高人好李巨侠daedas两位同学的地雷,蹭~~谢谢支持ua鞠躬
☆、第二十一章
舒父死后其实舒母是很不愿意回新加坡的,她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舒父,后来跟着舒父回国,相濡以沫三十年这里的一切都是舒母珍贵的回忆。
舒父死后舒母的天就塌了,但她还有儿子,还有丈夫死前的嘱托,要她带着舒逸回新加坡,彻底让他和陆一航断了。
所以舒母才一直和舒逸说自己情绪不好,身体不好,让舒逸陪自己在新加坡过了三年,她本来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使是舒逸回国也没事了,没想到过了两年,终究还是逃不过。
舒母脸色有些苍白,缓缓道:“其实你爸那病……早就查出来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你大四那年他叫你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在老家找个工作,早点结婚……你爸想看着你成了家再闭眼,没想到,你回来跟我们说你和一个男的好了。”
“你爸爸当然生气,把你锁在家里,本来是想要磨磨你的脾气,让你冷静冷静,没想到你跑了……你走后陆一航来咱们家了,进门就和我们道歉,让我们体谅,接受你们。”
“然后你爸爸……把检查结果给他看了……”
“陆一航在咱们家坐了半天,就在你那屋里……之后他走了,你爸爸跟我都不放心,就偷偷的跟着,他去了圣玛利亚医院一趟,又去了以前你上小学的地方,拍了点照片……还去逛了逛庙会,最后在盛屋吃了碗甜汤就走了……”
五年的风沙一起吹去,那段晦涩,难过的日子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那一天,陆一航拿着于父的病危通知单沉默了很长时间,原来想好的承诺和保证突然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舒父没有破口大骂,没有指责他半句,只是将事实这么明显的摆了出来,舒父淡淡道:“我听小逸说过你,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明白事理,今天你们不分也行,但我不会让小逸再进这个家门,我没有多长时间了,小逸如果不陪我走这最后一程,他会愧疚一辈子,你忍心么?”
陆一航手里拿着于父的检查报告单,红着眼紧紧的咬着牙,嘴里漫出了铁锈味。
舒父轻轻的拍了拍陆一航的肩膀,沉声道:“别怪我心狠,如果能换我儿子变成正常人,让我现在就死了也行,我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这种事我也听说过,就因为我听说过,所以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走这条路,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回北京去,我不用你跟小逸说什么,你别在联系他,永远别提起今天的事,就做到这一条就行,听老人的话没错,等个一二年,你们都会找个好姑娘,到时候你们自己都不愿意再提这事。”
陆一航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流下泪来,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舒父看着陆一航的神色叹了口气:“你和小逸,是谁把谁带到这条道儿上来的。”
陆一航紧紧的抿着嘴唇。
舒父慢慢道:“要是小逸带坏的你,那我没说的,都怪我没教好儿子,我明天就去北京带他回来,关着他不再让他去找你,不能祸害了你。”
陆一航哑声道:“不是!这跟我哥没关系,都是我……我把他带成这样的。”
这些舒父自然早就知道,点了点头道:“孩子,你害了他一回,还能再害他一回么?小逸是什么性格你应该也知道,要是他不能给我养老送终,这辈子他就不会好过,你既然喜欢他,你忍心吗?”
陆一航定定的看着于父,他在北京接到舒逸的电话时就决定过来一趟,他不能让舒逸自己出柜,他想好了,不管舒逸家里有多反对,他一定会让舒逸的父母接受自己,陆一航甚至想好了要把公司记在舒逸名下来让舒父安心,想了多好的话在舒父的癌症检查单面前也没了力气,舒父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自己。
陆一航是临时决意过来的,没有买着机票,上了火车才补的站票,中间倒了两次车,灰头土脸的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早就没了平日的风采,就这么站着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疼,于父也忍不住也红了眼睛,哑声道:“只要你不再联系他,让他死了心,他就会好好的成家立业,小逸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他会有好前程,不能是这样……孩子,大伯就还几个月的活头,我想给我儿子铺好以后的路,再安安心心的上路,行吗?”
陆一航闭了闭眼,他当然想说不行,舒父要的不是别的,他要自己放手,放弃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舒逸!陆一航怎么能答应,怎么可能?!
但不答应行吗?舒父用他自己的命把陆一航逼在了绝路上,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在他面前,他拿着舒逸来威胁陆一航,拿着陆一航最宝贝的人来威胁他。
陆一航不能没有舒逸,但他更不能让舒逸受这样的罪。
陆一航头一回懂得什么是心如刀绞,陆一航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舒父叹了口气:“我没多少日子了,照看小逸也就这几天了,别怪我心狠,以后的事我也得交代下,我已经告诉他妈妈了,等我死以后,如果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把今天的话告诉了小逸……那她会直接回新加坡,再也不见小逸,到时候小逸没了爸爸,你要是再纠缠他,他就会再没了妈妈,你要是忍心,也能这样。”
陆一航心里仅存的侥幸被舒父点破。
陆一航还太年轻,在比他多经历了三十年人生阅历的舒父面前太过脆弱,他越爱舒逸就越没法心狠,舒父拿准了陆一航的七寸,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陆一航抹去了眼中的泪珠,点点头:“行。”
一个“行”字说出来,陆一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失去了他深爱了三年的爱人。
舒父问陆一航还想要什么,陆一航想了想哑声说想去舒逸的屋里待会儿,舒父沉默了会儿答应了。
陆一航上了二楼进了舒逸的卧室,将屋里的每一寸每一寸,每一分每一分都抚摸了一遍,舒逸小时候得的奖状,演讲赛得的奖杯,三好学生证书,吃干脆面攒的水浒英雄卡片,按键被磨花了的手柄游戏机……
陆一航坐在床上捂着脸,这是他的舒逸从小长大的地方,这是他们未曾相识的那些年岁里的舒逸待过的地方,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陆一航拿起包来下了楼走了,他的时间不多,还有一些要去的地方。
陆一航记得舒逸说过他是从圣玛利亚医院出生的,早产,当时的情况很危险,还是当时的一个护士长给舒母输了血才保住了命撑住了生出了舒逸。
陆一航找到那个医院,陆一航在医院大厅里看了半天找着了那位护士的照片,咨询的时候才知道这位白衣天使已经在去年就退休了,前台小护士说她有时候还过来,医院有按时的体检,陆一航点点头拿了个信封给那小护士,让她回来给邹大夫,说毕转身走了,小护士们一边窃窃的议论着陆一航一边忍不住把信封打开了,登时吓了一跳,里面一沓子红钞,还有一张纸,写着几个字:二十二年前,谢谢您救了他。
陆一航出了医院又去了于凡总是念叨的小学,学校放假了,陆一航进了学校在操场上慢慢的走了一圈。
从学校出来于陆一航打车去了花鼓街,这一天的阴历是十六,他记得舒逸说过,他们这的花鼓街上逢三六九的日子是庙会,很热闹。
大四上半年的时候陆一航提过好几次要去毕业旅行的事,参考学长们的意见制定了好几条的路线跟舒逸说,但都被舒逸驳回了。
“去欧洲?你也太奢侈了……”舒逸得意的笑笑,“留着那钱回来开公司,咱们就去我们家那旅游,你还没去过吧?景色不比国外差。”
那时候舒逸一门心思的都是毕业后两人一起创业的事,只有那一年,舒逸一张cd,一本杂志,一场电影票都没买过,那时候舒逸在尽全力的攒钱为他们以后的日子铺路,怎么会舍得让陆一航浪费钱让自己去国外奢侈。
陆一航眼眶发红,原本要和舒逸一起做的事,现在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要走一遍,陆一航喝干净了舒逸跟他提过很多次的甜汤,出了盛屋的门,心想,这也算是毕业旅行了吧。
那一天陆一航的时间过的很慢,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很珍惜,他要把关于舒逸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在以后漫长的光阴里慢慢回味。
同一时刻的舒逸正在火车上,期待又忐忑的等着去见陆一航。
那是舒逸这二十年来做的最大的决定,带着他这几年的积蓄,带着他年少轻狂的得意,带着他幼稚可笑的理想,和对陆一航满满的,满满的爱意。
舒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嘴角带着笑意,陆一航那个呆子还在北京等着他吧?期间舒逸掏了几次手机,但都放了回去,心想还是等下了车再给他打电话吧,舒逸心里暖暖的,省的那呆子担心,等出了北京站再给他打电话,那时候正是傍晚,但陆一航一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定一刻也不耽误,火速的赶过来,迎接自己。
舒逸又看了看时间,嘴角带着笑意。
……
很多年后,每当思念不受控制的溢满出来开始撕扯陆一航的时候,他都会一遍遍的,一遍遍的去回忆那一天,回忆舒逸整洁安静的卧室,回忆舒逸出生的圣玛利亚医院,回忆舒逸待过六年的小学……再回忆,舒逸总是念叨的那场庙会。
想象着,那一天他们是两个人,是两个人一起逛的满是鲜花的小巷,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无数手艺小摊,是两个人一起手拉手走进的盛屋,是两个人一起分享的清香爽口的甜汤,再想象……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这些年。
很多年后,每当回忆不受控制的流窜出来开始拉扯舒逸的时候,他都会一遍遍的,一遍遍的去思念那一天,思念那一场孤注一掷的旅途,思念那列火车上美好的祈盼,思念那日出站时的兴奋和期待……再思念,在那之前还疼他爱他的陆一航。
想象着,那一天他们是两个人,是两个人一起走出的火车站,是两个人一起白手起家开的公司,是两个人一起经历的这么多坎坷和不易,是两个人一起在北京站稳了脚跟,再想象……是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这些年。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
回忆如斯,舒逸将脸埋在手里,眼泪汹涌而出。
原来,还站在原地的不只是他。
为什么陆一航当时不再联系他,为什么陆一航会变了这么多,为什么陆一航再次遇见他还要再做纠缠,为什么陆一航一直隐忍着不敢说当年的事,舒逸全明白了。
记忆中寒冬里捧着热粥在宿舍楼下等着他的陆一航和山塌时将他护在身下的陆一航重叠在一起,舒逸再也停不住眼泪,心中只剩下了三个字,陆一航,陆一航,陆一航。
舒逸哑声的哭:“你们……你们怎么能……”
舒母偏过头去抹去眼泪,低声道:“你想让我怎么办?你说!你爸爸全是为了你……一直瞒着自己的病,就为了跟陆一航演好了这一出戏,让你回到正道上来,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不成?!我是你妈!!”
提起丈夫来舒母心里更是悲切,哽咽道:“你爸爸死前问过我,问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我说没有,今天我还是这句话,你爸爸没有一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他一心为了你,还错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爸走前,每次看着你想他心里有多难受……他骗自己的孩子,他怎么会好受……”
舒逸再没有想过当初是这种情形,爸爸错了么?没错,他只是不放心自己,想要自己好,但他的小航呢?陆一航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为什么最后成了这样?
舒母看着舒逸这样心疼的受不住,揽着舒逸哽咽:“你爸爸最后嘱咐过我,让我带你回新加坡,让你好好的过日子,但你一直都……一直这样……”
“你一直都不肯找女朋友,我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什么时候告诉你……我答应过你爸爸不能告诉你,心里一直犹豫着,耽误到现在……”
舒母做了一个母亲的最后妥协:“去吧,要是人家还要你,我就当多了一个儿子。”
……
舒逸在新加坡陪了舒母一个星期,两个人都没有再提陆一航,一星期后舒逸陪着舒母吃了最后一顿饭后回国了。
舒逸将舒母给他订的回北京的火车票退了,改的到老家的机票,下了飞机后舒逸直接去了火车站。
售票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对舒逸笑笑:“今天去北京的票正好还剩一张商务座呢。”
舒逸微笑,接过身份证和火车票,转身进站。
舒逸将行李放好,坐下来看着外面匆匆略过的风景,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拿出手机来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的接了电话,舒逸眼眶发红,哑声道:“小航,我上火车了,我要去北京找你,你……你来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