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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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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作者:司泽院蓝

第14节

这话没说完,但夏尔瞬间明白了纪尧姆的顾虑。

法国东部和普鲁士毗邻,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就没停过。最近的一次是大革命时期,但法国没获得胜利,隶属洛林大区的凡尔登现在还被普鲁士人占着。普鲁士军队骁勇善战,绝对是劲敌。

所以,虽然知道矿产资源最丰富的地区是隔壁的洛林大区,纪尧姆也不太想过去——未知风险太大了,尤其是涉及到战争这种不可抗力因素。再加上,那块地区以前是洛林公国的地盘,正式合并到法国版图里只有六七十年的时间,本身就不是特别稳定。

这样一来,就算是梅斯和南锡这样的东部更有地理、人员优势,都没有用:因为万一打起仗来,这些优势瞬间就会消失无踪;投入多少,就很可能损失多少!

实际上,就算是夏尔,也没打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开矿——他还没自信到仅凭个人之力就扭转历史车轮的程度。而且,虽然他在硝烟弥漫的商场上如鱼得水,也不代表他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获得胜利啊!

所以折中考虑,夏尔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现在这事不是还没定下来吗?您不是还看过了沙隆?”

沙隆正是另一个备选城市。和埃佩尔纳一样,它也位于马恩河畔;不过它的位置已经到了香槟产区的边缘,显然比埃佩尔纳离巴黎更远一些、而离洛林大区更近一些。

“的确是。”纪尧姆承认,“但沙隆唯一的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万一我们和普鲁士打起来,沙隆又离洛林那么近,我们不就很可能血本无归了?”几颗炮弹下来,什么工厂都保不住啊!

这担心实在很有道理。

因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马恩下游河谷是重要的战场,大多数历史建筑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在夏尔看来,这就是前车之鉴,虽然距离发生还有好几十年时间。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沙隆的地理位置比埃佩尔纳优越。从南锡等地运来的矿石,可以直接通过陆路运输到达沙隆。要去埃佩尔纳也行,但路程远是注定的,或者要换船西行。

总结,在埃佩尔纳的安全性高,在沙隆的利润高,选哪种?

夏尔又思考了一遍地理位置和历史问题,才开口:“像南锡和梅斯那样的地方,我们不可避免地要去——毕竟有矿产的地方是那里。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把铁路修到矿山门口,以控制运输成本。”

“而修铁路,就已经需要那些矿产了。将炼铁厂就近设立,从成本上来说才是最划算的;但如果形势有变,那些笨重的锅炉一时半会儿运不走,简直就是最大的靶子;如果落到敌人手里,就更不合算。”

“这些机器所耗费的成本才是最高的。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应该考虑把工厂设立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纪尧姆一边听一边点头。“普鲁士可不是什么友好的邻居。”他耸肩,“当然我们国家也不是好惹的;但对工厂计划来说,这绝对是个很大的不利因素。”

“那就分开来,怎么样?纺织厂放在埃佩尔纳,而炼铁厂放在沙隆?”夏尔得出了一个特认为最合适的安排。“您也知道,纺织并不要求工人有很多体力,我们可以试试雇佣那些整天在家里做针线活儿的女人;而沙隆郊外就没那么多人种葡萄了,招男人正好。”

纪尧姆想了想,觉得这再好不过了——风险和利益达到了一个平衡点。“那行,”他点头,“只要我们把铁路修起来,那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夏尔之前用铁路运葡萄酒,比马车效率高太多了,他印象深刻;所以这时候,他没忍住想到了他们把铁路从南锡一带修到埃佩尔纳甚至巴黎的美好前景——

我要告诉全世界,四分之一的法国都被我儿子承包了!

至于夏尔,他暂时还没想到那么远。他只是觉得,只要法拉第答应他,发电机这样的东西很快就能发明出现;相比之下,蒸汽机算个什么?分分钟把那些用蒸汽机做动力的工厂甩出去n条街好吗?

这样想想,他就没必要在蒸汽机上花太多功夫,反正很快就要淘汰。工厂刚刚起步,算上七七八八的筹备时间,等步上正轨少说也要一年半载。这期间,就先弄一点蒸汽机用着;最好把动力部分和牵引部分分开设计——这样,有了发电机以后,直接把动力部分换了就行,损失最小……

科技产业化的惯性思维让夏尔不知不觉想到了实际应用问题,和纪尧姆是两个方向。

另外,既然有可能发生战争,那就在战争开始前先把钱赚回来!而且,他们修了铁路,炼了钢铁,开了机车……这样下去,等到几十年后,国力对比不见得会和历史一样,结果到底如何,还是两说呢!

虽然关于未来的蓝图,葛朗台家父子俩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但实践起来并不冲突。

首先当然是地皮。河边通常都是草地或者树林,这种地皮比葡萄地便宜多了,纪尧姆已经盘下了很大两块。夏尔很满意,因为在河边不仅运输便利,水力将来还能给发电机做能源,省下煤炭成本,还没有污染。

然后是厂房。夏尔凭借着他在车间锻炼出来的能力,大致划分了一下功能区域,再让人设计建筑图纸,等他过目同意后再着手修建。反正,大方向对,弄出来的不是一模一样,也大致差不离。

再然后是机器。夏尔重抄老本行,一鼓作气,画出了好几张图纸(事实上,他在伦敦时就已经开始画了),再拿给比较了解织布机的工人做。看着图纸,别说是工人,连纪尧姆都深深地震惊了。他一直以为儿子在工业学校读书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原来是他误解了、夏尔其实学习很认真?

不得不说,纪尧姆这种想法,真的只是个美好的误会。

最后是人工。一船英国工人也到了,但工厂还在修建过程中,所以纪尧姆请了人先去培训他们法语。这在短期内看起来是白养,长期看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学会法语,才能更好地教法国工人嘛!

至于政策问题什么的,纪尧姆本来就身负数职,加之人品清白、没有税务方面的问题,这就足够小地方的长官欢迎了。

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夏尔忙得脚不沾地。等六月中下旬,厂房正在修建中、机器正在制作中,夏尔就向纪尧姆提出来,他想去南锡看看煤矿。

纪尧姆这回严词拒绝。“这次不行——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夏尔一愣。“啊……”他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来,“您说的是我生日吗?”

“没错!”纪尧姆快对自家儿子的粗神经绝望了。记性怎么这么差?不,应该说,夏尔记性好得很,只不过全用在工业上了。“这次肯定不行——不管你想做什么,都过了生日再去!”

纪尧姆难得拿出严厉语气对夏尔说话。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再不强硬,夏尔绝对能做出在生日当天毫无所觉、还满心惦记着黑兮兮石头的事情!赚钱是很重要,但也没必要让夏尔这么忙吧?

基于夏尔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今天就被纪尧姆提前从工厂里赶走了——“快点回去!如果我回去时没看见你在休息,南锡的事情就往后再推推!”

走在马恩河边的草地上,夏尔颇有些悻悻然。一不小心就给忙忘了,真是失策……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他真的在天天加班,纪尧姆看不过去也是正常的。这不,就被他爹找到借口了吧?

这么说起来,还是回去睡觉好了……不对,这么想想,他本该不定时发给维克托关于工厂的进度汇报,好像也一个星期没写了吧?没错,在纪尧姆回家之前,他正好可以把报表写完!

就在夏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前头有个人影挺眼熟。

夕阳斜照,河水粼粼。那人身材高挺,背对他站在树荫下,来自天空和水面的光线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好像……有点……像维克托?不会吧!

第47章

十五分钟后,葛朗台家,书房。

纪尧姆每年都会到埃佩尔纳购买香槟,通常要住一两个月,所以特意购置了一处房产。房子不大,只有一层。主体建筑也谈不上什么洛可可或者是巴洛克风格,就是乡间常见的普通民居,充其量打理得很勤快。不过它带有一座经过园丁精心照料的小花园,茂密藤萝爬满围墙,黄杨和菩提婆娑摇曳,凤尾草和不知名的小花遍布墙角,带着夏天特有的蓬勃绿意。

这种田园风小清新的房子在巴黎绝对不流行,但住起来相当舒适。

“……事情都在轨道上。我让他们用北部出产的岩石修建,那比东部的石灰岩要坚固得多。将来,如果时间允许,石灰岩煅烧后再掺杂粘土,变成方砖;这样也能很结实,而且性价比更高。”夏尔半倚在桌边,一张张地翻阅上头的文件。

“嗯。”坐在他对面的维克托回答,视线停留在窗外的一丛茂盛苦菊上。啧,还没到开花的时候呢……

“工人们学法语的速度还行。只要他们能学会日常对话,就可以让他们教新招的人如何操作机器。虽然我们的机器在某些地方做了改良,但是操作起来只会更简单,任何人都能轻易学会。专利我已经让人去申请了,批下来就能开工。”夏尔从里面挑出来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一张一张地拿到手里。

“嗯。”维克托继续道,但这回视线从橡木窗棂转向了房间一侧的桃木文件柜。

柜子也是本地出产的,四方造型。抽屉把手被雕刻成了对称的葡萄叶纹,十分简单。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它已经沉淀成了一种深橙红色,带着抛光上油、精心保养后特有的润泽。

能用,但也太节省了吧……维克托心想,有点嫌弃。

夏尔还在陈述:“马恩河一路向东而去,在沙隆时流向偏南;拐弯的地方落差更高,冲力很大,我觉得该投资修建一座水坝。如果可能的话,埃佩尔纳也该尝试。不过修水坝是件大事,会影响到下游所有区域,恐怕要上面同意才行。”

“嗯……”维克托漫不经心地点头,还在想之前的问题。

就算纪尧姆之前是随便买的,但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这附近建织布厂;以后肯定隔三差五就要来,那这么小的房子合适吗?都没他住的地方啊!

“我说,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看维克托心不在焉的模样,夏尔没忍住把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你到底在看什么?”只是几个月不见,他们又有交流障碍了?

“没什么。”维克托果断回答。因为他觉得,如果夏尔知道他的想法,百分百把他赶去住旅馆。

夏尔觉得这绝对是谎话。“我刚才说的那些,”他扬起一边眉毛,“你也听到了。那你的想法是?”

“你想让我说什么?”维克托反问,微微摊手表示他的无奈。“该想到的你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你也想到了,我觉得我现在只需要坐等收钱——虽然实际上我之前预料的不是这样。”

这是抱怨没错,但同时也是一种肯定,肯定了他的能力。夏尔的眉毛弧度放平了一点,但并没有完全消气。“你原先预料的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现在都没有价值了。”维克托圆滑地回答,“所以说不说都没必要,反正浪费时间。”

夏尔眉毛差点又扬起来。但他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转了回去:“你没有意见?我想什么就做什么?”

维克托往靠背上一仰,懒洋洋地点头。

什么泥砖石头工人专利,夏尔都能轻易解决;水坝么,大概就要他出手打点,这样会更顺利……

不过话说回来,夏尔只是去了英国一趟,就变得这么专业而面面俱到?更别提那些别人说不定要很久才会想到的新主意。实力太惊人了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算夏尔在伦敦时和一群皇家学会会员混得很好,那也学得太快了吧?还是说,夏尔本来就知道……?

夏尔略微偏头,盯着维克托的动作,一时没有说话。

他对他的计划很有信心,但那是因为他很了解将来的发展趋势;按理来说,维克托的接受程度不该这么大啊!就算是同意他冒险,至少也该先问清楚细节、好确定风险吧?维克托的投资要是真的一直这么随意轻信,果断是分分钟破产的节奏啊!

“你真没有问题?”夏尔又问了一遍。

“该说的你不都已经告诉我了吗?”维克托反问,语气轻松。“我之前收到的那两份报表,难道不是你写的?还有计划书——十分详尽,我得说。”

“所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夏尔强调似的问,“从纺织到铁路,从人工到机器……任何方面?”

“所有,除了机器。”维克托表示肯定。“但那个你明白就行了——毕竟专利权在你手里,不是吗?”

夏尔微微眯了眯眼睛。

葛朗台家能动用的资金都投在了最近的几个工程里,但实话是,维克托的资金才是大头,大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其中赚取固定百分比的利润值作为报酬。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维克托决定撤资,他的摊子越大,损失就越大。

正常情况该是这样,但现在不是。因为维克托那种非常规的借钱方式,导致主动权都在他夏尔手里。也就是说,就算没有专利这回事,维克托也必须跟他合作;另外,万一他弄出什么问题,赔得最厉害的是维克托,而不是他。

在普通人看来,这种做法真是蠢到家了——没人会把自己的性命轻易地交到别人手上。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法真正信任代理人,是不是?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维克托需要面临的风险都会变高。因为夏尔自认为,他是一个有能力也有信誉的人。不需要用争议手段,他也能成功,更别说龌龊下作的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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