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好了么?”他问。
我挑眉,不知他在说什么。
“你在花洲不是遇刺了么?传闻你险些重伤不治,为这个,卫明与我起了好大的龃龉。不管我怎么解释,他都觉得刺客是我派去的,到他死,我们都没能把这件事说明白。”殷燕宁道。
我道:“朕没受伤,也知道人不是你派的。”
殷燕宁斜睨着我,从喉咙里逸出一声极度嘲讽的讥笑。
“卫明的尸首呢?”他问。
“朕已交还给他的家人。”
“家人?他还有家人吗?弑君篡位是要诛九族的。”
“如何定罪,如何判刑,这些都交给刑部了,朕不过问。”
“呵,”殷燕宁又是一声讥笑,半侧着头,眼角微挑,问我道,“你的复位还朝大典日子定了吧?”
我也扯开嘴角,笑了一声:“礼部跟钦天监一起选定的吉日,定在七日之后。”
“是吗?那我真要恭喜陛下了。”
殷燕宁缓慢地屈起一条腿,动作之僵硬,我似乎能听到他关节摩擦发出的可怖声响。他将双手垂在大腿根,淡淡地道:“你的儿子……他不如你聪明,却比你听话。这些年我一直陪着他,教他读书做人,教他做个好皇帝。我自小便有志向,愿为帝王肱骨,开太平盛世。以前我觉得,做皇帝不可太笨,笨了就碍事;也不能太过聪明,否则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小心思。后宫十几位皇子里,你是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乖巧,最与世无争的一个。我知道你不想当皇帝,正因如此,你才更能做一个好皇帝。”
“朱毓,我一心扶你上位,与你君臣相得,互为助力,为此不惜牺牲一切。那场大火之后我被叛军裹挟带到淮江一带,当时我容貌已毁,遍体伤痕,无食无衣,若不是心中存着回到京城为你辅政的信念,我根本不能生还。叛军被围剿那日,我拼了命逃出去,被一农户所救。大火毁去了我的嗓子,我说不出话,又被叛军折磨得不成人形,连番大病,以至几年不能下床,如废人一般。村里人说,活成我这个样子真不如死了的好,可我挺着一口气,我要回去,我不能死。”
“好在农户一家都是厚道之人,为我寻医问药,几年如一日的照顾我,我才渐渐好了起来。这时却传来消息,你将卫明软禁,大权独揽,戮尽外祖蓝氏满门,甚至诛杀了自己所有亲兄弟。我如遭雷轰,怎么都不能相信,然后明白,自己看错了人。你不是我要辅佐的圣明之主,我也回不去了。”
殷燕宁长吸一口气,他本垂着头,说完这些话,却突然抬头望着我,仿佛想看看我是什么表情。我能有什么表情?他说着,我听着罢了。
他继续道:“昏君,你可知道自己治下的江山是什么样子?百姓饿殍千里,民不聊生,为了活下去,甚至不得不卖儿卖女。你可知救我照顾我的农户一家最后如何了么?淮江修堤坝,这家的男人被征调去淮江做徭役,再也没有回来。他死了之后,官府又征调他七旬老父去做徭役,老人家也没能回来。农户家只余一老妪,一少女。少女年方十七岁,我重病之时就是她在榻前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她已有婚配,然而未婚夫也被征调去淮江,不日启程。两人绝望之下,一碗砒霜毒死了奶奶,双双投了井。”
“这样的家破人亡在你治下不是少数。淮江兴修水利,占去多少良田,又逼得多少人妻离子散。然而淮江一线官员却日日歌舞升平。你可知你每年拨下的水利款有一多半都被官员贪去,他们拿着百姓的血汗钱挥霍,却丝毫没有怜惜百姓之心。”
殷燕宁单手握拳,然而他手伤未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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