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悯之擦了手等周含走过来,“今日休沐,我才好安坐在这里陪涵芝用顿早食。”他说着和周含并肩走向清渠榭,“冬日里人都贪暖疲懒,上年膳部郎中陈弘中陈大人告诉我,他冬日里爱晚些再起,在街上买一个炊饼边走边吃,其中滋味妙不可言。我听了他的话,也懒得早起,已和各位大人吃了十余次炊饼。月波巷巷口笑留香家的豉汁羊肉炊饼味道不错,葱取新摘葱白,我叫浮烟买了回来。”
“这炊饼容顾吃了多半个冬天依旧念念不忘,那我一定要尝尝,”周含道,听秦悯之提及陈弘中又不由一笑,“不过我倒是认得老陈郎中。容顾大概也知道,陈大人给自己起了个诨名,叫百里王都陈老食。家父曾言未成家时,常与陈膳部同去莲花曲的酒楼喝酒,陈大人尝着佐酒的花生好吃,便在那家酒楼赊账喝了半个月的酒,以还酒钱为由,拖了半年软磨硬泡得了炸花生的诀窍,原来只用在过油前用滚水先将花生烫一遍。”
秦悯之听得这陈年轶事,觉得倒十分符合陈弘中的性子,“这法子我记得了。听人说陈大人家祖居景州清凉台,现今家里养着二十个厨子,做得一手纯正的景州菜,金晶脆皮吊炉鸭、蜜拥宝剑糖渍蟹、桃花照水香梨醋都是一绝。若有机会,我带你过去。”
陈弘中已年逾花甲,心宽体胖丰颊曲眉,在王都中是出了名的会吃。周含忆起往事,“对了,陈大人曾为王都的酒楼排榜,陈手美家的剪云析鱼莼菜羹和小天酥家的金银夹花平截蟹,因时令所限并列探花之位,青葫芦巷口的庆福斋以甜雪八方饼、荏炙光明虾等精致茶食夺得榜眼。至于状元……”他说着卖了个关子,不提状元花落谁家。
“哈哈哈,涵芝果然熟悉王都风物,可恨你我相遇太晚,及我入京,你已南回。不过……这不难猜,”秦悯之心思一动道:“状元家的厨子,肯定在张榜之时早已进了陈府的大门。”
周含道了一声“分毫不差”笑着点了头,二人便进了水榭说笑着用了早食。今日天晴,冬风却依旧凛冽,秦悯之让周含添了一层衣裳,叫人牵来马和他并辔缓行,去了王都北郊的潭影寺赏梅。
甘露山山南的潭影寺中有一眼细细温泉,冬日里比别处暖和,带的潭影寺梅花早绽,花开得也更盛。周含与秦悯之打马过来,远远见得寺外红得像是烧起来一般,一片红梅喷霞吐雾,艳若绯云。
秦悯之之意并不在寺外之花,他早先曾随几位大人在寺中随喜过功德,得了在寺内折宝枝祈福的机会。
王都有十八宝景,潭影寺独占了三景,除泉花镜月榭外,龙根佛梅、凌云题诗壁皆在寺中的波摇梅蕊园。波摇梅蕊园为甘露山梦幻泡影泉涌出之处,泉边生着一株蓝眸僧菩提流支百年前种下的古梅,白瓣碧萼老干苍劲,遮了半个园子,三人合抱尚显不足,而不知何年虬结破土的根部竟长成了龙头之状。
年前潭影寺的玄想高僧自西域六国游历九载归来,讲完经弘完法后闭了门翻译佛经。近日又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寺中但求清静,香客游人风流云散稍显冷清。周含随秦悯之沿着凌云题诗壁步入园中,不过碰到寥寥几人。
不知哪朝起,凌云题诗壁便每十年新刷一次,新刷之时自有书商前来,将旧诗誊抄付梓,刻印成册在书肆售卖,后来其中不少寒门举子都成了朝中重臣,所以此壁取旧诗中杜九华“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一句,名之凌云题诗壁。不论何人,只要在上题诗便可得落花三朵,如今新壁也早已写满。
“此句‘天涯若比邻’当是出自子建之《赠白马王彪》,”周含站在秦悯之一侧读着壁上的诗和秦悯之闲聊,“钟仲伟说子建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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