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和容恬并肩睡下,半夜醒来,身边空空如也。凤鸣并不觉得诧异,点漆般的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中炯然一闪,抓过放软席边上的外衣披在肩上,钻出营帐。
他穿过几个哨岗,摆手要他们不要跟随,信步向东边一条幽静的弯曲小路走去。
那条路,通往今天刚刚垒起的新坟。
深黑的夜幕上星罗棋布。月牙儿高高悬挂,毫无唯我独尊的嚣张跋扈,收敛著亮度,与众星谦和相处。
月色如细霜,出奇地微弱而温柔。
柔和的光芒洒在小路两旁点点朵朵开了小半的白花上,轻轻的,像是唯恐惊醒了长眠在尽头的人们。
山谷特有的浓郁的青草味,飘荡入鼻尖。周围份外安静,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已经自成一方天地,凤鸣一路缓缓行来,靴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快到小路尽头时,凤鸣停下脚步。
容恬就站在坟前,一动不动,像一尊已静默多年的雕像,月光描绘出他挺拔的身形轮廓。
凛冽如风的背影,宛如出鞘的宝剑一样锋利直挺,却又透出山峦般的凝重深沈。
刹那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如洪流一样冲击入凤鸣的肺腑。
他不知道容恬一个看似从容的抉择,必须背负这多的折磨和内疚。
从不知道。
灼热的雾气氤氲双眸,视野中的容恬变得模糊而遥远。在这样模糊而遥远的距离,凤鸣却深深感受到了容恬的痛苦。
媚姬救过他们,却因为他们的无情而死。
恩将仇报,是一种噬咬心灵的痛苦。
这本该是他的痛苦,现在却由容恬为他背负。
不给若言可趁之机,宁愿放弃众人,也不伤害凤鸣。在凤鸣尚未有所知觉之前,容恬代凤鸣下了决定。
他以任何人都不可违逆的跋扈,斩钉截铁地发下这一道背叛媚姬,置媚姬於死地的王令。
不是因为容恬乐於独断,而是因为容恬知道,做出抉择的代价有多大。他把抉择的机会从凤鸣手上抢走,挺身而出抵挡了若言这一支暗箭。
毒液入心人肺,痛不可言。
深邃无边的夜幕下,面对容恬彷佛凝固住的背影,凤鸣泪盈於睫,激动不可自持。
他不知道该怎样爱眼前这个雄伟深沈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真心地宁愿容恬不要爱他这深,为他背负这多。
媚姬芳魂未远,凤鸣站在寂静无声的旷野,却在为容恬流泪。
他无法压抑洪流一样涌入心窝的悲伤和感激,这些悲伤感激和他的爱沸腾著融化,宛如严冬里最纷扬的大雪一样涤荡他的心灵,让他在冷热交击的漩涡中浑身颤抖。
「凤鸣,你怎在这?」耳边传来熟悉温柔的低语,「睡不著吗?」
他抬起头,不知何时,容恬已经站在他面前。
他彷佛永远都在他身边。
只要目光所及,心之所思,就会出现,微笑著给予凤鸣力量。
凤鸣凝视著眼前俊伟的男人,茫然点了点头。
容恬道:「我也睡不著。」他举起衣袖,帮凤鸣拭去泪水,「不要紧,我陪你慢慢走回去,说说话,很快就会有睡意。」
握住凤鸣的手腕,转身,并肩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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