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自然是没有的;话,也不曾说过一句。
他只是漠然地看着男人从玄关走到正堂,直至在他面前跪下,眉梢也不曾为此松动片刻,态度很是耐人寻味,还隐约带着那么一丝嘲讽,似乎想看看面前这人到底要带来什么样的精彩表演。
不过间隙中偶然的对视,吴谢已大致能猜到对方此刻的想法。
他自认经历过之前几个世界,对彦松的“底子”还算了解,端坐在梨花椅上的这个青年,看似反复无常,做事肆意任性,实际上是个极有耐心,深谙韬光养晦之道的人。
除去喜爱甜食,琥珀眼瞳等种种外在特征,这人的性格也有共通之处,只是时隐时显,需要有所接触才能确定可以打动对方的“点”是什么。
“罪臣该死。”
这是男人进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不敢当吴指挥这声该死。”青年冷漠道,“如今您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还是莫与在下开这等玩笑才好,有何示下,但说无妨。”
回答他的是以头抢地的“咚咚咚”三声,那是实实在在皮骨砸地的钝响,或许是被这举动骇到,当男人抬起满额是血的头时,彦松眼神终于不再漠然,而是多了几分无法拿捏的惊疑,恰对上这位指挥使充满决心的眼眸。
“臣罪孽深重,如今自知万死难辞其咎,不敢苟活于人世,但……不见殿下最后一面,微臣不舍。”他解下腰间雁翎刀,双手捧刀高举,铿锵道,“既见殿下,臣已无憾,此为先皇下赐之物,乃神兵利器,殿下若愿意,臣命在此,可随时拿去。”
彦松却只是甩了下指尖玉板,光线在他侧脸轮廓嵌上一层朦胧银边,下垂的眼睫也透着蝉翼般的薄光,似乎在思索什么,没过多久,便从喉间发出声哼笑,菱眼转过来,居高临下地问道:
“你说你罪孽深重,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罪。”
“臣罪有三。”
吴谢又俯身磕头,地面顿时晕出一道褐红的痕迹,彦松见状不自觉绷紧了唇角,瞳色渐暗。
“臣不该在知晓太子逼宫后,因担忧殿下安危贸然逃脱天牢,此其罪一;臣不该假借护驾之名,追寻殿下踪迹以致失去救助陛下的最佳时机,此其罪二;臣不该在未与殿下商量的情况下,怕殿下背负满朝骂名而擅自打乱计划,此其罪三。”男人沉声道,“臣自知罪无可赦,无论殿下如何裁决,臣,绝无怨言。”
“……吴指挥这番陈词,当真是让人心软啊。”眸底光芒倏地锋利起来,玉板流苏刷地扣在指间,“只是,就算裁决了又如何,杀了你,本殿难道就能活着出这景阳宫?笑话。”
“臣已让人将五城兵马令送往十里营驻扎处,不到未时,殿下在城外布置的西陉军便能赶到。”男人声音放低,竟含着些许失落,“殿下若不信,可待此间事了,再做决断。”
彦松并没有马上表态,他眼瞳微微下移,显出俯视的姿态,似在斟酌面前这人的话语真假,山文甲在日光飞溅中激起薄冰银芒,有赤朱从鳞面渗入进缝隙中,沁成一片湿润,映入琥珀色的池水中。
“你知道的,比我想得还多。”摩挲过光滑玉面,青年道,“既然话已说开,你不妨回答本殿一个问题。”
“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大费周章阻止本殿救驾,到底有什么打算?”
“此番太子逼宫,救驾之人虽是殿下,但陛下毕竟已命陨于中宫,如今太子自刎,朝中无君,众臣拥立之人,必然是您。”男人抿了抿唇,“但臣以为,这个时机,不妥。”
玉板被拿捏着换了个面,这人表情终于松动,只是眉眼微舒间,仍有未消冰雪在其间流转:
“你无非是怕有人揣测此番逼宫不过一场大戏,本殿贸然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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