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常年不见自然光,这人养得雪白的脸颊上晕起很明显的淡红色,剑眉因克制而微微发颤,耸起的眉峰锐利又好看,眼睛亮闪闪的,就像里面藏着对月亮——从认识到现在,他还从来没见过对方这样的表情,倒是意外的……吸引人。
“父亲为什么不听话呢。”阎颂的目光柔和下来,“您要是突然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该怎么办?”
吴谢听完这话,忽然沉默下来,滔天怒气也好像被其中包含的某些信息骤然浇灭,只余不可捉摸的平静与漠然。
阎颂正在为对方改变的态度感到疑惑,却在一片空寂中听到男人凉凉的嗓音:
“说什么傻话。”
伸手拢了拢领口,吴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你不一直在‘看’着吗?”
青年脸色骤然一变。
他紧紧盯着身下面无表情的男人,嘴唇颤动,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固执地打开酒精瓶,用棉花蘸了液体就往前伸——指尖将欲触碰到男人胸膛时,却被这人毫不犹豫地挡了一下。
吴谢说:
“不要做没用的事。”
“……这不是没用的事。”握住对方撕开的衣角,青年低声说,“我只是不想你死。”
似乎沉默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阎颂先觉头顶轻柔地覆上几根微凉的指尖,然后,那只拿过手术刀,摸过枪械,扣过扳机的手,轻轻盖在他细小的发旋之间。
男人的指腹带有白茧,并不细腻,却是少有的宽厚,渗露出一种超越冰冷皮囊下的温柔。
青年眼瞳因惊讶而微微放大,蓦地对上男人投注过来的视线。
这或许是他们都不曾想到过的。
在暴戾而漫长的折磨中相遇,却竟然有握手言和的一天。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在这样的安抚中,青年却露出一个极度难过的笑容:
“被你们那样对待了,还转过头来对仇人感恩戴德?”
“实话说,吴谢。”
不等男人有任何反应,阎颂摁住那只手,目光顷刻转凉: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想杀了你——我不是不痛苦,只是不想计较,毕竟你也算救过我的命,虽然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但到底,我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我没有什么救苦救难的伟大理想,但我是个宽容的人,我可以原谅你,甚至放任你们继续进行实验,不是因为那些可笑的英雄主义,而是因为我够强大。”将男人的手腕束进怀中,他俯身过去,“你一定想象不到你制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你尝试过这种滋味吗?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众生,人流比蚂蚁还小,又细又长,好像一脚就能踩断,我看你们,就是这种感觉。”
“父亲,我尊称你一声父亲,是因为你创造了我。”菱形的眼浅浅弯起,光线折射出金褐色的弧,“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成为‘万里挑一’,也没法独自在废墟里活下来,我感谢你成就了现在的我——这不代表我不恨你,但也不意味着我想你死去。”
“请您好好的活着。”他抓住男人的手腕落下一个吻,“就算不为了我,也为您的项目和团队想一想……毕竟我是为了您,才把他们留下的。”
“……我知道了。”
这句从沉默中诞生的回应,包含着些许叹息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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