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船舱,罗林看到了艾欧娜,短短三天时间,生命精华带给她的生机已经全部流失了个干净,她自己身体的力量也彻底凋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肌肤也十分晦暗,原本那如玉的光泽已经消散殆尽。
因为身上的伤口,她身上没穿衣服,身上就盖了一张薄毯,外露出的肩膀上,伤口已经开始肿胀,青紫青紫地,看起来非常狰狞,可以想象她全身都应该是这般凄惨光景。
曾经强大的冰雪女王,传奇冰霜巨龙,落到这般田地,罗林心中有些唏嘘。
艾欧娜静静地躺在床上,见到罗林过来了,眼中出现一丝神采,轻声道:“戴薇,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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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薇点头,走出门,然后轻轻关上了木门。
艾欧娜眼神宁静,其中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她脸上甚至流露出自嘲的微笑:“我这回是真的不行了。”
“很明显。”罗林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眼睛看着艾欧娜肩膀上的伤口,长叹口气。
摩罗沃根这个亡灵剑圣实在是个祸根,以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他想要真正在击败他,非得晋升传奇才行,不,光晋升传奇可能还不够,他或许能击败他,但只有一个人的话,却没法将其击杀,而以亡灵的强悍,只要没有杀了他,很快他就能恢复元气,卷土重来。
“必须找个帮手才行啊。”罗林想着。
“我的确没有战斗的天赋,我一直以为我很强来着。”艾欧娜又笑,是那种很憔悴地。即将凋零的微笑。这种笑容出现在这张曾经倾城绝世的容貌上。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凡人终有一死。”罗林垂下眼帘低语。
“呵呵,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我在安慰你。凡人生命有限,你只不过先走了一步,终有一天,我、维安娜都会抵挡不住时光的消磨,步入永恒的沉寂。”罗林的表情无喜无悲。
对艾欧娜,他甚至没将其当作一个朋友,两人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或许还有些恩怨,但现在她要完蛋了,之前的些许纠缠也就随风而去,等她死后,顺势就相忘江湖了。
唯一让罗林有点在心的是她的魔法包裹,那里面可有一座金山呢。当然,他不急,更没有期待,人死灯灭,这冰霜巨龙又没有继承者。东西还不是他的?
“你在等我完蛋?”艾欧娜感觉还是十分敏锐:“好得到我的金子?”
“我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一个念想而已,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有。只是没说而已。”艾欧娜紧盯着罗林:“当时要不是我帮你拦住摩罗沃根,消耗了他的力量,你未必能战胜他。”
“你说的对。”罗林承认这一点,甲板上的那一战,他就是险险赢了一线而已,如果没有之前那一记杀戮血月的消耗,他说不定真的完蛋了。
虽然他有半神艾尔莎琳的冰羽,但武圣交锋,生死一线,当时他压根就没时间召唤传奇化身帮忙。
“所以你欠我一条命。”艾欧娜道。
“雪帽山上,蓝伦堡中,我也救了你一命。”罗林道。
“那不算。你夺了我的冰霜权杖,这是你欠我的,一切都已经一笔勾销了。这是你自己说的话。”
罗林无语,他的确说过这句话,但当时艾欧娜可没有承认,现在竟然又拿出来说事。不过既然她快要挂了,罗林也懒得和一个将死之人争辩,点头道:“好吧,我欠你一命。”
艾欧娜叹口气:“不过现在你也救不了我,这条命你也还不上了。我又不想浪费这个恩情。这样,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说吧。”罗林道。
“你坐过来,拉着我的手。”艾欧娜的手,准确地说是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罗林如她的愿,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这手也瘦不伶仃,原本圆润嫩白如葱管,现在摸起来全是骨头。
“把我身上的毯子拿了。”艾欧娜又道。
罗林眉头微皱,但还是照做,毯子掀开,露出了艾欧娜身上狰狞肿胀的伤口,也露出了她的身体,的确什么都没穿,当然,也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美感。
“很丑,对吧?”艾欧娜叹口气。
“战场上任何一具尸体都比这惨烈,这没什么。”罗林平静地道,尸山血海他都走过,何况这点小场面。
“这就好。”艾欧娜一笑:“我最后的愿望很简单。你把衣服脱了,然后抱着我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冰冷地死去,我至少要死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罗林眉头紧皱,迟疑了一会,站起身,回到门边,确定木门已经被扣上了,这才返回身,只脱了自己上身的衣服,赤裸着上身。
他坐在床上,将艾欧娜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她的身体冰冷冰冷地,甚至连伤口的位置都是如此,显然,这具身体真的是一点儿生机都没了。
“真温暖啊。”艾欧娜靠在罗林怀里,眯着眼长叹口气。
罗林面无表情,任她靠着,只等她完蛋。
“我真不想死啊。”艾欧娜低声呢喃,然后罗林感到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却是一串眼泪。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稍稍抱紧一些,就当是最后的安慰了。
胸口微微有些痒,低头再看,却见艾欧娜手指在动,便没在意。
时间静静流淌着,怀里的人动静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冷,罗林估计自己快要解脱了。
“我能知道你全名吗?”冷不防地,艾欧娜又出声了,声音很轻很轻。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力气。
“罗林.德.斯沃特。原本就叫罗林。后面的是被册封的时候加上的。现在也算是我的名字吧。”
“哦。好。”艾欧娜又沉默了,似乎支撑不住了,罗林看到她眼皮沉重,几乎要睁不开的样子,足足过了三分多钟,就在罗林以为她生命已经结束的时候,艾欧娜忽然梦呓一般喊了一声:“罗林.德.斯沃特!”